“轟——!”
沈荇隻覺得一道驚雷在頭頂炸開,眼前瞬間一黑,手中的茶盞“啪嚓”一聲摔在地上,滾燙的茶水和碎瓷濺了一身也渾然不覺。
景王……薨了?!
那個正值壯年、雖不得聖心卻依舊是龍子鳳孫的景王朱載圳?那個嚴黨最後的希望、清流眼中最大的絆腳石?那個在裕王得子後便如同瘋魔般日夜“耕耘”、試圖誕下子嗣以抗衡的景王?
怎麼可能?!怎麼會?!
巨大的震驚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這位曆經三朝、見慣風浪的老太監。他踉蹌一步,扶住冰冷的紫檀桌案才勉強站穩,枯瘦的手指死死摳進堅硬的木頭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何時?何地?因何?!”沈荇的聲音嘶啞而尖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就……就在剛才!景王府來報……說王爺……王爺在……在……”小太監語無倫次,臉上充滿了難以啟齒的驚恐,“在……在寵幸新納的侍妾時……突然……突然就……就沒了聲息……太醫趕到時……已經……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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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麵的話,小太監再也說不下去,隻是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馬上風?!”一個極其不堪卻又無比可能的死因瞬間閃過沈荇的腦海。
聯想到景王近期的荒唐行徑,這似乎……竟是最合理的解釋?
但這合理嗎?在這個節骨眼上?在裕王剛剛誕下皇孫、地位日益穩固,而嚴黨焦頭爛額、景王成為他們唯一指望的時刻?
沈荇的背脊瞬間被冷汗浸透。他猛地抬頭,渾濁的老眼中爆射出駭人的精光,死死盯著地上抖成一團的小太監,聲音冷得像冰:
“此事……還有誰知道?!”
“回……回老祖宗……景王府的報喪人剛到宮門……奴才……奴才得了信兒就立刻來稟報老祖宗了……還……還沒來得及……”
“好!”沈荇猛地打斷他,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猙獰的決絕,“傳咱家令!立刻封鎖景王府報喪人的消息!任何人不得靠近宮門!你,親自去,把報喪人帶到東廠值房,嚴加看管!沒有咱家的命令,一隻蒼蠅也不許飛出去!敢泄露半個字,咱家扒了你的皮!”
“是!是!奴才遵命!”小太監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衝了出去。
沈荇獨自站在死寂的值房內,破碎的茶盞、潑灑的茶水、空氣中彌漫的茶香與恐懼交織在一起。
他劇烈地喘息著,胸膛起伏不定。
景王死了!
死得如此不堪!如此突然!
死在了這個最要命的時候!
這個消息一旦傳開,會引發怎樣的滔天巨浪?
裕王崛起已成定局,嚴黨必將遭受毀滅性打擊,朝堂格局將徹底洗牌!
而那位深居西苑的帝王……他會如何反應?是震怒?是哀傷?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解脫?
沈荇不敢再想下去。
他隻知道,天,真的要塌了!
而他,作為司禮監掌印,必須在第一時間,以最穩妥、最符合“聖意”的方式,將這個足以震塌半座紫禁城的噩耗,呈報給那位九五之尊。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狂跳的心臟,整理著被冷汗浸濕的衣襟,邁著沉重而堅定的步伐,再次向西苑精舍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即將噴發的火山口上。
精舍的沉水香依舊嫋嫋,嘉靖帝閉目盤坐於蒲團之上,仿佛與世隔絕。
沈荇跪在冰冷的地磚上,額頭緊貼地麵,用儘全身力氣,才控製住聲音的顫抖,將那個石破天驚的消息,一字一句地稟報出來:
“啟……啟奏皇爺……景王府急報……景王殿下……於……於今日申時三刻……在王府內……薨逝了……”
話音落下,精舍內死一般的寂靜。
那尊盤坐的身影,紋絲未動。唯有那嫋嫋升騰的青煙,似乎也凝滯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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