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恪放下茶盞,淡淡道:“拖進來。”
兩名錦衣衛將血肉模糊、幾乎不成人形的王福拖回廳內,像扔破麻袋一樣丟在冰冷的地磚上。
濃重的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
王福趴在地上,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身體偶爾抽搐一下,證明他還活著。
陳恪起身,緩步走到王福麵前,皂靴的靴尖幾乎觸到他染血的衣襟。
他微微俯身,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王福,本伯再問你一次。那魘鎮之物,從何而來?何人指使?目的何在?你若再有一字虛言,本伯便讓你嘗嘗詔獄裡‘梳洗’的滋味。那可比這杖刑,有趣得多。”
“梳洗”二字,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王福殘存的最後一絲意誌徹底崩潰。
他艱難地抬起頭,臉上涕淚血汙混雜,眼中隻剩下徹底的恐懼和求生的本能。
“伯……伯爺……饒命……小的說……小的全說……”他氣若遊絲,斷斷續續地開口,“那……那東西……是……是王爺……王爺自己……弄來的……”
陳恪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說清楚!王爺自己弄來作甚?”
“是……是王爺……從一個……一個雲遊道士……那裡……重金求來的……”王福每說幾個字,都要喘息半天,“王爺……王爺說……要……要找個由頭……請……請萬歲爺……來府上……然後……然後命人……‘偶然’發現……這……這魘鎮之物……上麵……上麵寫著……寫著景王殿下的名諱和生辰……王爺……王爺是想……是想嫁禍給……裕王殿下……讓……讓萬歲爺……厭棄從而廢……廢了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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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恪越聽,眉頭皺得越緊,眼神也愈發冰冷銳利。
天家骨肉相殘,竟已到了如此喪心病狂、不惜以自身為餌、行此陰毒魘鎮之術來構陷手足的地步!這等醜聞,一旦泄露,不僅會震動朝野,更會徹底動搖皇室尊嚴,甚至可能引發難以預料的動蕩!
他猛地直起身,快步走到負責記錄的書記官身邊。
那書記官是個年輕的書吏,此刻早已嚇得麵無人色,握筆的手抖個不停,墨汁在紙上洇洇開一大片汙跡。
陳恪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筆錄,目光如電般掃過趙德全方才的供詞。
確認無誤後,他沉聲道:“此頁供狀,單獨封存!以火漆密封!非本伯親啟,任何人不得查閱!違令者,斬!”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之氣。
書記官如蒙大赦,又驚又怕,連忙手忙腳亂地將那頁記錄著驚天秘聞的紙張小心撕下,顫抖著塞入一個特製的牛皮紙袋中,用顫抖的手點燃火漆,封好。
陳恪的目光掃過那年輕書記官慘白的臉和顫抖的雙手,心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這個無辜的小吏,僅僅因為聽到了這足以誅滅九族的皇室秘辛,其命運便已注定。
無論此案最終如何了結,他都不可能活著走出這座王府了。
那些守在門外的錦衣衛或許聽不真切,但這個書記官,卻是一字不漏地記錄了下來。
天家事,從來都是用人命堆砌的隱秘。
陳恪心中湧起一股沉重的無力感,但眼神卻更加堅定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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