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璟醒來時,已是次日午後。他隻覺得頭痛欲裂,眼前一陣陣發黑,喉嚨乾得像是著了火。他艱難地撐起身子,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宿醉的眩暈感讓他險些又栽倒回去。
"這酒...後勁也太大了..."他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窗外透進來的陽光刺得他眯起了眼。他這才發現,自己竟連外衣都沒脫就睡了一夜。低頭聞了聞,滿身都是酒氣,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推開房門,冬日的陽光灑在庭院裡,積雪未消,卻已透出幾分春意。遠處的樹枝上,幾隻麻雀嘰嘰喳喳地叫著,顯得格外歡快。
涼亭裡,夏侯玄正專注地煮著茶。炭火上的銅壺冒著熱氣,茶香隨著微風飄來,讓曹璟的頭痛似乎都減輕了幾分。
"醒了?"夏侯玄頭也不抬地問道,手上動作不停。
曹璟有些窘迫,快步走到涼亭前,恭敬地行了一禮:"昨夜失態,讓師父見笑了。"
夏侯玄這才抬起頭來,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他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顯得格外慈祥:"無妨,年輕人嘛,偶爾放縱一次也無傷大雅。"說著,他指了指對麵的蒲團,"坐吧。"
曹璟小心翼翼地坐下,生怕動作太大又引起頭痛。夏侯玄親手為他斟了一杯熱茶,茶湯金黃透亮,在陽光下泛著琥珀般的光澤。
"喝點茶,解解酒。"夏侯玄將茶盞推到他麵前,"這是今年新采的蒙頂甘露,味道清甜,最適合醒酒。"
曹璟雙手捧起茶盞,溫熱的觸感讓他冰涼的手指漸漸回暖。他輕輕抿了一口,茶香在口中彌漫開來,果然甘甜清爽,連帶著胸口的悶氣都消散了不少。
"你這一路從並州到涼州,走了數月吧?"夏侯玄突然問道,目光深邃地望著遠處的山巒,"可有什麼見聞?"
曹璟捧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熱氣氤氳間,他的眼神漸漸沉了下來。那些刻意遺忘的畫麵又浮現在眼前:邊塞呼嘯的風雪中,衣衫襤褸的百姓排著長隊領取救濟;瘦骨嶙峋的孩童蜷縮在破敗的屋簷下;官吏帶著凶神惡煞的差役挨家挨戶催繳賦稅...
他的指節不自覺地收緊,茶盞被捏得咯吱作響。
"我看到了不公。"他低聲道,聲音裡壓抑著憤怒,"邊塞的百姓飽受戰亂之苦,賦稅沉重,許多人連一口飽飯都吃不上。可洛陽的貴人們呢?"他猛地抬起頭,眼中閃著怒火,"他們醉生夢死,歌舞升平,對百姓的苦難視若無睹!"
夏侯玄靜靜地聽著,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給自己也斟了一杯茶,卻沒有急著喝,隻是看著茶湯中漂浮的茶葉出神。
"你知道嗎?"良久,夏侯玄才開口,聲音低沉,"當年你父親也說過同樣的話。"
曹璟一怔,手中的茶盞差點打翻。他從未聽人提起過父親的事。
"那時候我們都還年輕,滿腔熱血。"夏侯玄的目光變得悠遠,仿佛穿越了時光,"你父親常說,要為天下百姓謀一個太平盛世。"他苦笑著搖搖頭,"可惜啊..."
涼亭裡一時陷入了沉默。隻有炭火偶爾發出的劈啪聲,和遠處鳥兒的啼鳴。
夏侯玄他深邃的目光透過嫋嫋茶霧,落在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身上。
"那你可曾想過,該如何改變這一切?"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曹璟猛地抬起頭來,眼中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突然點燃的火把。他雙手不自覺地攥緊,指節都泛出了青白色。
"若有朝一日,我能執掌大魏,"他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我定要改變這一切!"
"哦?"夏侯玄微微挑眉,將茶盞輕輕放在石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他身子微微前傾,眼中閃過一絲興味,"你想怎麼做?"
曹璟站起身來,在涼亭中來回踱步。他的衣袍隨著急促的步伐翻飛,整個人仿佛一團燃燒的火焰。
"我要讓百姓安居樂業,不再受戰亂之苦!"他猛地轉身,聲音鏗鏘有力,"我要讓文臣清廉治理地方,而不是加倍盤剝百姓!"說到這裡,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要廢除那些不公的戶籍之製,讓天下人不再因出身、地域而受歧視!"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在寂靜的庭院中回蕩。
夏侯玄怔住了。他望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忽然覺得有些恍惚。曹璟的眼中沒有半點虛浮的野心,隻有純粹的信念在燃燒,那光芒太過耀眼,幾乎讓人不敢直視。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曹璟一字一句地說道,聲音越來越堅定,"這是我的宏願。"
涼亭內一時寂靜得可怕。冬日的寒風掠過庭院,卷起幾片枯葉,發出沙沙的聲響。茶香在空氣中緩緩流淌,卻掩蓋不住兩人之間那種奇特的氛圍。
夏侯玄沉默良久,他深邃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罕見的動容。他緩緩點頭,聲音裡帶著幾分感慨:"若真有那麼一天,我也想看看。"
曹璟直視著他,目光灼灼,仿佛要將自己的信念刻進對方的心裡:"隻要我活著一日,就會為此努力一日。"他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卻更加堅定,"即便我死了,也必會有人繼承我的遺誌,繼續走下去。"
夏侯玄望著他,忽然笑了。那笑容不同於往日的客套,而是發自內心的讚許。"好,很好。"他舉起茶杯,鄭重其事地說,"那我便以茶代酒,敬你的誌向。"
曹璟亦舉杯,兩人相視一笑。茶盞相碰的清脆聲響在冬日的庭院中回蕩,仿佛一個無聲的誓言正在締結。陽光透過雲層灑落,為這一幕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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