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初三年正月二十二洛陽皇宮的夜色格外深沉,烏雲遮蔽了月光,仿佛連上天都不忍目睹這人間悲劇。寢殿內,數十盞青銅燈台搖曳著昏黃的火光,將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射在繪有祥雲仙鶴的牆壁上,顯得扭曲而詭異。
濃重的藥味與檀香混雜在一起,卻怎麼也掩蓋不住那股死亡的氣息。年僅三十四歲的皇帝曹叡躺在龍榻上,曾經俊朗的麵容如今灰敗如土,乾裂的嘴唇微微顫抖著。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胸腔裡可怕的雜音,像是破舊的風箱在艱難運作。
"咳咳...咳..."曹叡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暗紅的血沫溢出嘴角。身旁的宮女慌忙用絲帕擦拭,卻被他無力地推開。
孫資和劉放一左一右侍立在榻前,兩人臉上都掛著恰到好處的哀戚。孫資的眼角甚至擠出了幾滴淚水,但他低垂的眼簾下,眼珠卻在不停轉動。劉放則時不時偷瞄殿門方向,手指不安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
"陛...下..."曹叡艱難地抬起枯枝般的手臂,聲音細若蚊蠅,卻讓整個寢殿為之一靜,"傳...傳朕旨意..."
孫資立即一個箭步上前,幾乎是撲倒在龍榻邊,將耳朵貼在皇帝唇邊:"臣在,陛下請說。"他的心跳得厲害,手心沁出冷汗,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字。
"命...夏侯獻...秦朗..."曹叡斷斷續續地說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肺裡擠出來的,帶著血沫的腥氣,"為...輔政...大臣..."
孫資與劉放迅速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劉放假意用袖子抹淚,實則借著這個動作湊到孫資耳邊低語:"中護軍秦朗如今正在虎牢關作訓,恐怕趕不回來啊。"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卻掩飾不住其中的急切。
孫資眼珠一轉,立即附和道:"是啊陛下,秦將軍遠在虎牢關,國不可一日無君啊。"他邊說邊觀察皇帝的反應,見曹叡眼神渙散,膽子更大了幾分:"不如...不如立大將軍司馬懿為輔政大臣?"
曹叡渾濁的眼睛望向虛空,已經看不清眼前這兩個他最信任的寵臣在做什麼。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但殘存的理智讓他隱約覺得不妥。枯瘦如柴的手指微微顫抖,艱難地指向殿外的方向——那裡正是中領軍夏侯獻所在的位置。
劉放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曹叡的手,假意領會道:"陛下,臣知道了!"他提高聲音,確保殿內所有人都能聽見:"您是要封武衛將軍曹爽為大將軍,立為輔政大臣!"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夏侯獻的聲音隱約傳來:"讓我進去!我要見陛下!"
孫資臉色大變,急忙對殿門處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會意,立即將殿門關緊。
此時的曹叡躺在龍榻之上,形容枯槁,麵色灰敗。他的雙眼渾濁無神,雙耳早已聽不見任何聲響。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帝王,此刻隻能靠微弱的觸覺感知外界。
"陛下,這是您要的詔書..."孫資跪在榻前,聲音故意提高了幾分,卻帶著掩飾不住的虛偽。他小心翼翼地執起曹叡的手,在詔書上按下了玉璽。
曹叡的手指微微顫抖,他以為自己的旨意被忠實地記錄下來,乾裂的嘴角竟浮現出一絲欣慰的苦笑。這位垂死的皇帝,此刻心中還想著大魏的江山社稷,卻不知自己正被最信任的臣子背叛。
待曹叡的手無力垂下,孫資假意呼喚道:"陛下!陛下!"他俯身湊近,實則探了探曹叡的鼻息,確認皇帝已經駕崩。起身時,他與站在一旁的劉放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得逞的快意。
"都退下吧,讓陛下...安息。"劉放揮退殿內的宮人,聲音哽咽,裝得情真意切。待殿門關閉,他立即換了一副麵孔。
孫資迫不及待地壓低聲音問道:"劉兄,為何要把曹爽也立為大將軍?司馬懿一人獨大豈不更好?"他的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袖中的詔書副本。
劉放陰險一笑,撚著胡須道:"孫兄有所不知。"他湊近孫資耳邊,聲音壓得更低,"我總覺得司馬懿狼子野心,他若獨攬大權,你我二人恐怕難以立足。"說到這裡,他眼中精光閃爍,"曹爽此人庸碌無能,又無根基,正好為我等所用。"
孫資恍然大悟,拍手稱讚:"妙啊!"他興奮地在殿內踱步,"如此一來,司馬懿與曹爽互相製衡,我們便可從中漁利!"想到未來的權勢,他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起來。
兩人相視而笑,仿佛已經看到了權傾朝野的未來。劉放甚至已經開始盤算著要如何利用曹爽這個傀儡,在朝中安插自己的親信。
片刻後,孫資突然停下腳步:"時間差不多了。"他提醒道。兩人立即收斂笑容,換上悲痛欲絕的神色。孫資甚至用力揉了揉眼睛,讓眼眶發紅。
"陛下...駕崩了!"劉放猛地推開殿門,哭天搶地地喊道,聲音之淒厲讓殿外的宮人們都嚇了一跳。
殿外頓時跪倒一片,哭聲震天。宮女們掩麵而泣,侍衛們低頭默哀。而在眾人看不見的角落,孫資與劉放的嘴角,卻揚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得意笑容。這一夜,他們用一支筆,改寫了整個大魏的未來。
待人群散去,孫資悄悄拉住劉放的衣袖:"明日早朝..."
"放心,"劉放會意地點頭,"一切按計劃行事。"
兩人再次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夜色中,他們的身影被燭光拉得很長,如同兩條吐信的毒蛇,正悄然爬向大魏的權力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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