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業皇宮的朝堂上,沉重的檀香也壓不住那股劍拔弩張的氣息。孫權高坐在鎏金龍椅上,手指不停地摩挲著那塊染血的玉佩。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玉佩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那暗紅色的血漬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陛下!"諸葛恪突然大步出列,鐵甲鏗鏘作響。他年輕的麵龐因激動而泛紅,聲音洪亮得震得殿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此乃天賜良機!王淩在淮南牽製司馬懿主力,我軍若此時北上,必能一舉拿下合肥!"
諸葛恪心想:父親當年飲恨淮南,臨終前還念叨著合肥城頭。這次我一定要替父親完成遺願,讓吳國的戰旗插上合肥城樓!
他的聲音還在殿中回蕩,顧邵便發出一聲冷笑。這位江東老臣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衣袖,聲音卻像淬了毒的針:"諸葛元遜好大的口氣!去年北伐損兵折將的教訓還不夠嗎?三萬將士埋骨他鄉,換來的不過是幾座空城!"他轉向孫權,躬身時腰間的玉佩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陛下,魏國內亂,正該坐山觀虎鬥。貿然出兵,隻會重蹈覆轍!"
顧邵心想:這些江北來的莽夫,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去年死了那麼多江東子弟,他們倒是一點都不心疼!
朝堂上頓時炸開了鍋。以全琮為首的江北將領們"嘩啦"一聲全站了起來,甲胄碰撞聲此起彼伏。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將領拍案而起:"顧大人此言差矣!戰機稍縱即逝,此時不出兵更待何時?"
另一邊,江東世族的文官們立即圍到顧邵身邊。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臣顫著胡子道:"《孫子兵法》有雲:"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此時當以靜製動啊!"
孫權被吵得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陣陣發黑。他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那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大殿立刻安靜下來,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顧邵。"孫權突然點名,聲音沙啞得可怕,"你怎麼看?"
老臣顧邵顫巍巍地出列,朝笏在他手中微微發抖:"老臣以為...淮南雖好,但將士們的性命更寶貴...不如先靜觀其變..."
"放屁!"諸葛恪突然暴喝一聲,年輕的麵容因憤怒而扭曲,"當年赤壁之戰若也這般畏首畏尾,哪有今日的東吳?!先主若在世,定不會如此優柔寡斷!"孫權惱怒:這小子,仗著是諸葛瑾之子,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竟敢在朝堂上如此放肆!
"諸葛恪!"孫權猛地一拍龍案,案上的茶盞被震得跳了起來,"朝堂之上,注意你的言辭!"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大殿的溫度仿佛驟降。
大殿內頓時鴉雀無聲。諸葛恪漲紅著臉退回隊列,拳頭攥得指節發白。孫權深吸一口氣,目光緩緩掃過眾臣。他看見諸葛恪眼中燃燒的野心,那火焰幾乎要噴薄而出;看見顧邵臉上的憂慮,每條皺紋裡都藏著算計;也看見其他大臣閃爍不定的眼神,像是一群伺機而動的豺狼。
孫權心中暗自思忖:“這些人啊,一個個的都隻知道盤算著自己的那點利益!諸葛恪一心想要建立功勳,成就一番霸業;顧邵則一門心思地想要保住江東世族的根基,維護他們的既得利益。可又有誰,是真正在為朕考慮呢?”他不禁感到一陣心寒和無奈。
殿外的知了突然聒噪起來,那聲音刺得人耳膜生疼。孫權摩挲著玉佩上的血漬,忽然想起當年周瑜英姿勃發的模樣。若是公瑾在此,會如何決斷呢?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卻讓他心頭湧起一陣酸楚。
"這樣吧。"孫權緩緩開口,聲音在寂靜的朝堂上顯得格外沉重。他枯瘦的手指摩挲著王淩的玉佩,指腹感受著玉麵上細微的紋路。"傳令三軍,準備糧草輜重,加緊操練一個月。"他舉起玉佩,讓它在晨光中泛著溫潤的光澤,"若王淩能守住壽春一個月,朕便發兵相助。"
"陛下!"諸葛恪猛地跨前一步,甲胄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他年輕的麵龐因急切而漲得通紅,"一個月太久了,王淩恐怕..."
"夠了!"孫權突然暴喝,龍案上的茶盞被震得叮當作響。他布滿老年斑的手重重拍在案上,震得滿朝文武心頭一顫。"朕意已決!"
諸葛恪心中暗自思忖道:“這老家夥,可真是個不折不扣的老狐狸!他如此這般,顯然就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嘛!還說什麼一個月,這分明就是他害怕司馬懿的表現!”
諸葛恪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不得不低頭退下。他瞥見陸遜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胸中怒火更甚。
退朝的鐘聲響徹宮城。孫權獨自站在宮牆的垛口前,江風卷起他花白的胡須。遠處,長江如一條銀練蜿蜒東去,江麵上帆影點點。
孫權心中閃過一絲無奈:四十年了...自赤壁之戰至今,朕在這江邊看了多少風雲變幻...
"陛下還在為出兵之事煩惱?"步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位老臣走路幾乎沒有聲響,像一隻悄無聲息的貓。
孫權沒有回頭,隻是長長地歎了口氣:"子山啊,你說朕這個決定...是對是錯?"他的聲音突然變得蒼老了許多。
步騭沉默了片刻。一隻江鷗從他們頭頂掠過,發出清脆的鳴叫。"陛下聖明。"步騭最終開口,聲音平靜如水,"若王淩連一個月都守不住,確實不值得我軍冒險。"
孫權心中暗自思忖道:“王淩啊王淩,你可一定要咬緊牙關堅持住啊……讓朕瞧瞧,那司馬懿老兒究竟還有多少餘力呢……”他緊緊地握著拳頭,仿佛要將全身的力量都傳遞給遠在千裡之外的王淩。
江風突然轉急,吹得孫權的龍袍獵獵作響。他眯起昏花的老眼,望向江北的方向。那裡,壽春城正被魏軍團團圍困;那裡,王淩正在苦苦支撐;那裡,司馬懿可能正躺在病榻上咳血...
"傳令下去,"孫權突然開口,聲音低沉而堅定,"讓丁奉的水軍即刻開始演練渡江。朱桓的步卒也要加緊操練。"他轉身時,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這一個月...朕要看到一支隨時能戰的大軍。"
步騭躬身領命。他知道,陛下雖然嘴上說等一個月,實則已經動了心思。這長江兩岸,又將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遠處,長江水浩浩蕩蕩向東流去,浪花拍打著岸邊的礁石,發出永恒的轟鳴。孫權知道,這一個月,將決定很多人的命運——王淩的、司馬懿的、諸葛恪的...也包括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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