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之畔,秋風蕭瑟,枯黃的落葉在風中打著旋兒飄落在水麵上,隨波逐流。鄧艾被押解到洛陽時,已是深秋時節,寒意漸濃。他身上的鎧甲早已被卸下,隻穿著一件單薄的囚衣,手腳上還戴著沉重的鐐銬,每走一步都發出刺耳的金屬碰撞聲。
押送的士兵粗暴地推搡著他向前走,鄧艾踉蹌了幾步才穩住身形。當他看到站在河岸邊那個熟悉的身影時,不由得渾身一顫,喉嚨發緊。那是大將軍曹璟,他的主公,也是現在要審判他的人。
曹璟背對著他,黑色的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整個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身,眼神冰冷如霜,比這深秋的寒風還要刺骨。
"鄧艾。"曹璟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就像在宣讀一份無關緊要的公文,"你可知罪?"
鄧艾跪倒在冰冷的河岸石板上,鐐銬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他低著頭,聲音沙啞:"末將知罪。"
"那你告訴我,"曹璟突然提高了聲音,眼中閃過一絲怒意,"為何要違背我的軍令,擅自攻占漢中?"
鄧艾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倔強。他想起當時在漢中城下,看到蜀軍防備空虛時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末將見漢中兵少無備,是難得的機會,所以才......"
"機會?"曹璟冷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他轉身從侍從手中接過一卷竹簡,重重地扔在鄧艾麵前,竹簡在石板上彈跳了幾下,發出清脆的聲響。"你可知道當年武帝為何占領漢中後又放棄?是真打不過劉備那個大耳賊嗎?"
鄧艾一愣,顯然沒料到曹璟會提起這段往事。他盯著地上的竹簡,上麵記載著當年曹操放棄漢中的詳細經過。
曹璟俯下身,盯著鄧艾的眼睛,目光如炬:"是因為兩川一體!隻拿下東川,漢中六道補給困難,運一石糧七成都要損耗在路上!"
夕陽映照著鄧艾那張因激動而漲紅的臉。他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指節都泛出了青白色。
"可是大將軍,"鄧艾聲音發顫,仍不死心地爭辯道,"拿下漢中,蜀漢就如鯁在喉,惶惶不可終日,對蜀漢的士氣將是致命打擊啊!末將以為......"
"愚蠢!"
曹璟突然暴喝一聲,聲音如雷霆炸響,震得鄧艾耳膜嗡嗡作響。周圍的侍衛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有幾個甚至下意識地握緊了刀柄。鄧艾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來,雙腿不受控製地發軟。
曹璟猛地站起身,強壓怒火,胸膛劇烈起伏著,一字一頓地說:"拿下漢中,蜀漢補給線短,可以日日出兵,隨時繞後襲擊我軍糧道!優勢在敵!如果我們撤回關中,薑維北伐就要走漫長的補給線,我們可以隨時斷其後路!"
鄧艾張了張嘴,喉結上下滾動,想要辯解什麼,卻發現自己的理由在曹璟這番戰略分析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他的嘴唇顫抖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曹璟繼續道,聲音低沉得可怕:"我本想滅蜀之時,派你走陰平偷襲成都。"說到這裡,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惜,"經此一役,蜀漢必會加強漢中防備,偷渡陰平已不可能。"曹璟的聲音竟有些顫抖,"鄧艾,你壞我大事!"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鄧艾心頭。他終於明白了曹璟的全盤計劃,也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下了多麼嚴重的錯誤。悔恨的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順著他憔悴的臉龐滾落,滴在冰冷的地麵上。
"末將...末將罪該萬死!"鄧艾重重地磕頭,額頭抵在冰冷的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的聲音哽咽,肩膀不住地顫抖著,"末將目光短淺,壞了主公大計!末將...末將..."
洛水邊隻有鄧艾壓抑的啜泣聲。曹璟背過身去,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的背影在夕陽下顯得格外疲憊。
曹璟他凝視著跪在麵前的鄧艾,這個曾經讓他引以為傲的將領,此刻卻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念在你往日功勞..."曹璟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貶你為中軍校尉,戴罪立功。"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讓鄧艾猛地抬起頭來。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但他仍能看到曹璟臉上複雜的表情——憤怒、失望,卻還帶著一絲不忍。
"謝主公不殺之恩!"鄧艾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額頭都滲出了血絲,"末將定當肝腦塗地,以報主公!末將發誓,此生再不敢違抗軍令!"
曹璟轉過身去,望向波光粼粼的洛水。他的背影顯得格外孤獨:"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秋風嗚咽著卷起滿地黃葉,在水麵上打著旋兒,就像曹璟此刻紛亂的思緒。他知道,經此一事,滅蜀之計又要推遲數年。每一個決策,每一個部署,都要重新謀劃。而眼前這個痛哭流涕的將領,是否還能擔起未來的重任?他心中也沒有答案。
鄧艾仍跪在原地,淚水不停地滴落在河畔的泥土裡。他想起自己意氣風發攻占漢中時的得意,想起將士們高呼"鄧將軍威武"的歡呼聲,想起慶功宴上觥籌交錯的熱鬨場麵。現在才明白,那是一場多麼愚蠢的勝利——違背軍令的勝利,再輝煌也是罪過。
"主公…”鄧艾望著曹璟的背影,在心中暗暗發誓,"我鄧艾在此立誓,一定要用餘生來彌補這個錯誤。哪怕肝腦塗地,也要助主公完成統一大業!"
洛水依舊奔流不息,仿佛在見證著這個沉痛的誓言。遠處的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一個挺立如鬆,一個跪地如山,在這秋日的黃昏裡,構成了一幅令人唏噓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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