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霧如紗幔般籠罩著城外的原野,枯黃的草葉上凝結著細密的霜花,在朝陽下閃爍著晶瑩的光澤。鄧艾率領著蜀漢降臣列隊而立,他刻意站在隊伍最前方,身上的鎧甲擦得鋥亮,在晨光中反射出刺目的光芒。他時不時回頭瞥一眼身後的劉禪,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文將軍,你看那老匹夫得意的樣子!"胡烈壓低聲音,粗糙的大手按在刀柄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文鴛眯起眼睛,濃眉下的眸子燃著怒火:"他算什麼東西?也配站在陛下前麵?待會看我不——"
"噤聲!"鐘會突然打斷他們,目光嚴厲地掃過來,"陛下自有安排。"
劉禪身著素服站在隊列中,低垂著頭,雙手交疊於身前,指尖因寒冷而微微發白。他感覺喉嚨發緊,心跳快得讓他呼吸困難。身後的黃皓悄悄湊近:"陛下,老奴聽說魏主年輕有為,應該不會..."
"朕知道。"劉禪輕聲打斷,聲音裡透著疲憊,"隻是...朕對不起先帝..."
這時,遠處傳來號角聲。"陛下車駕到!"傳令兵的高喝劃破晨霧。
旌旗招展間,曹璟的禦輦在羽林衛的簇擁下緩緩駛來。鄧艾立即挺直腰板,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容,迫不及待地向前邁了半步。
文鴛見狀,再也按捺不住:"這老匹夫,竟敢僭居首位!"他猛地拔出佩劍,寒光一閃。
"住手!"曹璟的聲音從禦輦中傳來,清冷如霜。年輕的帝王掀開車簾,玄色龍袍上的金線在朝陽下熠熠生輝。他目光如電,在眾人臉上掃過,最後停留在劉禪身上。
曹璟徑直越過滿臉堆笑的鄧艾,來到劉禪麵前。劉禪感覺雙腿發軟,幾乎要跪倒在地。
"漢帝請起。"曹璟的聲音忽然變得溫和,他伸手扶住劉禪的手臂,"你我本是親戚,何必行此大禮?"
劉禪茫然抬頭,眼中滿是困惑。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身後的黃皓急忙湊上前,小聲提醒:"陛下,張皇後是夏侯家的外孫女啊..."
劉禪這才恍然大悟,眼前浮現出妻子張星彩溫柔的笑靨。那個總是輕聲細語安慰他的女子,她的母親確實出身夏侯家。想到這裡,他緊繃的肩膀稍稍放鬆了些。
曹璟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變化,唇角微揚:"撤去這些儀仗。今日不是受降,是親戚相見。"
羽林衛立刻上前,撤走了象征投降的白旗和繩索。蜀漢眾臣麵麵相覷,緊繃的麵容漸漸舒展。譙周捋著白須,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廖化偷偷抹去眼角的濕潤;就連一向剛烈的句扶,握緊的拳頭也不自覺地鬆開了。
鄧艾站在一旁,臉上的笑容已經僵硬。他上前一步,聲音發顫:"陛下,老臣——"
曹璟一個眼神掃來,那目光如冰刀般鋒利,瞬間刺穿了鄧艾的滿腔熱情。老將軍的話卡在喉嚨裡,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鄧將軍辛苦了。"曹璟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今晚朕在宮中設宴,再細說戰功不遲。"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澆在鄧艾頭上。他訕訕地退到一旁,看著曹璟親切地挽起劉禪的手,兩人並肩向城中走去。蜀漢群臣跟在後麵,竟無一人再看他一眼。
入城途中,劉禪小心翼翼地偷瞄身旁的年輕帝王。曹璟似乎察覺到了,轉頭對他微微一笑:"漢帝可還記得漢水的芍藥?朕聽說你幼時曾隨先帝去過。"
劉禪一怔,塵封的記憶突然湧上心頭。那時父皇還在,牽著他的小手走在江陵街頭..."記得...那時街上賣糖人的老翁..."
"正是。"曹璟笑意更深,"那老翁還在呢,改日朕帶你去看看。"
劉禪鼻子一酸,慌忙低下頭。他沒想到曹璟會提起這些,更沒想到對方竟如此了解他的過去。
成都皇宮內,侍從們忙碌地準備著晚宴。曹璟站在曾經屬於劉禪的書房裡,手指輕輕撫過書架上的竹簡。窗外,一株老桂樹飄來陣陣幽香。
"陛下,為何對劉禪如此禮遇?"鐘會忍不住問道,"按慣例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