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二年·十二月
暖陽懶洋洋地灑在洛陽城的青石板路上,將每一塊曆經滄桑的石板都鍍上了一層金邊。朱雀大街兩側的槐樹枝丫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午後的寧靜。
"讓開!快讓開!"驛卒揮舞著銅鑼,臉上因激動而漲得通紅,"大捷!大捷!陛下平定蜀漢!"
街邊賣糖人的小販手一抖,剛捏好的糖人掉在了地上。他顧不得心疼,扯著嗓子喊道:"老李頭,聽見沒?蜀漢降了!"
正在茶攤上打盹的老李猛地驚醒,渾濁的雙眼突然亮了起來:"當真?我那在軍中的兒子是不是要回來了?"
酒肆"醉仙樓"內,正在品茗論詩的太學生們聞訊而起。一個身著青袍的年輕士子猛地將酒盞摔在地上,瓷片四濺。他叫王衍,是太學裡有名的熱血青年。
"諸位!"他跳上案幾,激動得聲音發顫,手指不自覺地揪著衣角,"自董卓亂政以來,天下分裂近一甲子!今日陛下克定巴蜀,當浮一大白!"
坐在窗邊的崔林卻皺起了眉頭,心想:這小子又在出風頭。但看著滿堂轟然應和的同窗,他也不得不舉起酒杯。
酒保張二忙不迭地搬出一壇壇陳年杜康,心裡盤算著:今日生意定能翻番,晚上給媳婦扯塊新布料去。
角落裡,幾位白發蒼蒼的老者相顧垂淚。其中李老漢用粗糙的手掌抹著眼淚:"老哥幾個,咱們年少時經曆過黃巾之亂,半生顛沛流離,如今...如今..."話未說完,已是哽咽。
城西講武堂的晨訓剛剛結束,傳令兵疾馳入校場的馬蹄聲打斷了解散的號令。
"全體肅立!"教習一聲令下。
當捷報宣讀完畢,整個演武場瞬間沸騰。年輕的學子們將頭盔拋向空中,寒光在冬日陽光下劃出無數銀弧。
虎頭虎腦的少年王奮激動地抓住同伴的肩膀:"和季!劉弘字)我們得加倍訓練!說不定明年就能隨駕東征了!"
被稱作和季的少年重重點頭,握槍的手因興奮而微微發抖。他暗自發誓: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出人頭地。
遠處教習台上,須發皆白的老教習撫須微笑,看著這群熱血沸騰的年輕人,仿佛看到了當年赤壁之戰的自己。他輕聲自語:"年輕真好啊。"
皇宮尚書台內,熏香嫋嫋。尚書令夏侯玄手持玉笏出列,聲音因激動而略顯沙啞:
"陛下親征告捷,此乃天佑大魏。臣請下詔減免天下賦稅三成,使萬民同沐聖恩!"
站在後排的年輕官員王濬偷偷打了個哈欠,心想:這些老臣又要開始長篇大論了。
中書令夏侯玄立即附議:"王公所言極是。蜀地新附,正宜示以寬仁。"他袖中的手微微顫抖——作為夏侯氏子弟,他比旁人更明白這一勝仗對家族的意義。
賈充與裴秀對視一眼,同時出列:"臣等附議!"賈充心裡盤算著:這次一定要把控鶴衛鋪遍蜀地。
滿朝文武跪伏一片,朱紫衣袍如波浪般起伏。錄尚書事陳泰悄悄抹去眼角的濕潤——他的父親陳群畢生致力於製度建設,卻未能見到天下一統的這一天。
城南"永和坊"的織坊裡,女工們一邊穿梭引線,一邊竊竊私語。
年輕的小寡婦李氏紅著臉說:"聽說蜀錦價比黃金,這下該降價了吧?我攢了半年錢,想給娃兒做件新衣裳。"
旁邊的張嬸打趣道:"喲,是想給自己做嫁衣吧?"引得眾女工哄笑。
西市鐵匠鋪中,打鐵的聲響格外歡快。老師傅對徒弟笑道:"多打些農具!減稅令一下,開春必是墾荒熱潮!"
徒弟小王擦著汗問:"師傅,那咱們是不是該漲工錢?"師傅笑罵:"臭小子,活還沒乾好就想漲錢!"
連一向清靜的太學藏書閣,今日也人聲鼎沸。學子們爭相傳抄著從蜀地送來的典籍,有人高聲朗誦諸葛亮《出師表》,讀到"鞠躬儘瘁"時,滿堂肅然。
年輕的學子杜茗悄悄對同伴說:"薑維雖為敵國大將,其忠心可嘉啊。"同伴急忙捂住他的嘴:"慎言!"
皇城角樓上,郭太後望著歡騰的洛陽城,手中念珠輕輕轉動。
"先帝若在..."她輕聲呢喃,後半句卻化作了風中歎息。身後的宮女們低著頭,不敢出聲。
而在城郊的田野裡,老農王老漢扶著犁頭遠眺。雖然不明白朝堂大事,但他知道減稅意味著什麼——來年孫兒的束修有著落了,或許還能添頭小牛犢。他咧開缺了門牙的嘴笑了。
暮色漸沉時,滿城燈火次第亮起,將洛陽裝點得如同白晝。酒樓茶肆的歡歌笑語飄蕩在夜空中,與更夫的梆子聲交織在一起。
醉仙樓裡,王衍已經喝得酩酊大醉,還在高聲吟詩。崔林無奈地扶著他,心想:明日太學考校,這小子又要挨板子了。
更夫老趙敲著梆子走過長街,看著滿城燈火,突然想起聽人說起六十多年前洛陽被焚的景象,不禁老淚縱橫。他擦了擦眼睛,扯開嗓子喊道:"太平盛世——天下安康囉!"
這聲音融入了洛陽的夜色中,成為盛世將至的序曲裡最樸實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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