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有了變化,張布站在自家府邸的庭院中,手中的絹帛已經被汗水浸濕。那是濮陽興剛剛派人送來的密信,上麵隻有寥寥數字:"宮中消息,主上病危,恐不久於人世。"
"大人,夜深了,該歇息了。"老管家提著燈籠走近,卻被張布揮手屏退。
張布攥緊了那封信,指節發白。孫休若死,朝局必將大亂。太子孫灣才一歲,如何能坐穩江山?那些虎視眈眈的老臣——尤其是張家和顧家,早就對他和濮陽興這兩個"幸臣"心懷不滿。
"不行,必須立刻打算。"張布喃喃自語,轉身快步走向書房。
三更時分,張布秘密召見了自己的心腹將領丁奉之子丁溫。
"丁將軍,明日我要秘密出城,你安排可靠人手護送。"張布壓低聲音道。
丁溫麵露驚色:"大人要去何處?如今建業城內外風聲鶴唳..."
"江夏。"張布打斷他,"去見驃騎將軍司馬師。"
"司馬師?"丁溫幾乎失聲叫出來,"那可是魏國降將,手握重兵,向來不把朝廷放在眼裡。大人為何..."
張布冷笑一聲:"正因為如此,才需要他的支持。太子年幼,朝中那些老狐狸不會坐視我與濮陽興掌權。若能得到司馬師的軍隊支持..."
丁溫恍然大悟,但隨即擔憂道:"可司馬師向來桀驁,未必肯聽命於大人。"
"所以我要親自去。"張布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備馬吧,天亮前出發。"
三日後,江夏城外。
張布風塵仆仆地站在司馬師的軍營前,身後隻跟著兩名親信。他抬頭望著那麵繡著"司馬"二字的黑色大旗,心中忐忑不安。
"來者何人?"營門守衛厲聲喝問。
"侍中張布,特來拜見驃騎將軍。"張布挺直腰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威嚴有力。
守衛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隨即派人進去通報。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張布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劍柄,心中盤算著各種可能。司馬師會見他嗎?若不見,他又該如何?若見,又該如何說服這個手握重兵的降將?
終於,一名文士打扮的男子緩步走出營門。他約莫四十歲上下,麵容清瘦,眼神銳利如鷹。
"在下衛瓘,司馬將軍帳下軍師。"男子拱手行禮,"將軍軍務繁忙,特命在下前來迎接張大人。"
張布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大老遠跑來,司馬師竟隻派個軍師打發他?
"衛軍師,"張布強壓怒火,聲音卻已冷了幾分,"本官有要事需與司馬將軍麵談,事關吳國存亡。"
衛瓘微微一笑:"將軍早有預料,命在下先了解詳情。"
張布再也按捺不住,直接了當地說:"孫休已經快不行了,朝廷政權現在掌握在我和濮陽興手裡。我們需要司馬師的軍隊支持,幫助震懾那些心懷不軌的老臣。"
衛瓘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顯然沒料到張布會如此直白。他沉吟片刻,道:"張大人請隨我來。"
中軍大帳內,司馬師正在沙盤前推演戰局。見衛瓘領著張布進來,他頭也不抬地說:"張大人遠道而來,辛苦了。"
張布打量著這位傳說中的驃騎將軍。司馬師身材高大,一身戎裝,左眼戴著眼罩,右眼卻炯炯有神。雖已年近五十,但渾身散發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司馬將軍,"張布開門見山,"想必衛軍師已經轉達了在下的來意。"
司馬師這才抬起頭來,獨眼中精光閃爍:"張大人是想借我的兵,鎮壓朝中反對勢力?"
"正是。"張布坦然承認,"太子年幼,朝局不穩。若有將軍支持,我與濮陽興可保吳國太平。"
司馬師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幾分譏諷:"太子孫灣不過一歲,登基之後如何駕馭朝臣?我朝本就內憂外困,北有魏國虎視眈眈,南有山越作亂。立一個繈褓中的嬰兒為帝,張大人覺得能服眾嗎?"
張布心中一緊。司馬師所言正是他最大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