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五年·四月二十———
建業皇宮的大殿上,金碧輝煌的梁柱間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抑。孫皓高坐在龍椅上,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扶手,目光陰鷙地掃視著殿中群臣。他那張原本英俊的臉因常年酗酒而浮腫,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陛下,臣有本奏。"中書令賀邵出列,雙手捧著奏章,聲音雖穩卻掩飾不住微微顫抖。
孫皓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哦?賀愛卿有何高見?"
賀邵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招致殺身之禍,但作為臣子的責任感驅使他必須開口:"近日陛下大興土木,修建昭明宮,征發民夫數萬,百姓苦不堪言。加之連年征戰,國庫空虛..."
"夠了!"孫皓猛地拍案而起,案幾上的酒杯被震倒,酒水灑了一地,"朕修建宮殿是為了彰顯我大吳國威,你這老匹夫竟敢指責朕?"
殿中大臣們紛紛低下頭,不敢與孫皓對視。賀邵卻依然挺直腰背:"陛下,臣隻是據實以告。如今民間已有怨言,若不及時止役恤民,恐生變亂。"
孫皓的臉色由紅轉青,突然爆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好,很好!賀愛卿果然是忠臣啊!來人!把這"忠臣"給我拿下!"
四名禁衛立刻上前架住賀邵。賀邵沒有掙紮,隻是平靜地說:"陛下,殺臣一人容易,但堵不住天下悠悠眾口啊。"
"拖下去!"孫皓歇斯底裡地吼道,"給我嚴加拷問,看看是誰在背後指使他誹謗朕!"
大殿上一片死寂,隻有賀邵被拖走時衣袍摩擦地麵的聲音。群臣們額頭緊貼地麵,無人敢抬頭。尚書熊睦跪在人群中,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在心中呐喊:"這哪裡是明君,分明是暴君!"但理智告訴他,此刻出聲無異於自尋死路。
退朝後,熊睦獨自走在宮道上,耳邊仍回蕩著賀邵被拖走時的聲音。他抬頭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仿佛看到了吳國黯淡的未來。
"熊大人留步。"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熊睦回頭,看到右丞相萬彧快步走來,臉上帶著憂慮。
"萬丞相。"熊睦拱手行禮,兩人默契地走到一處僻靜角落。
萬彧四下張望確認無人後,低聲道:"賀大人之事,你怎麼看?"
熊睦苦笑:"還能怎麼看?陛下這是要堵住所有忠言啊。"
萬彧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熊大人,明日朝會我打算直言進諫,你可願與我一同?"
熊睦心頭一震,想起家中的妻兒老小,但很快,作為臣子的責任感戰勝了恐懼:"萬丞相有此膽識,熊某豈能退縮?明日我必隨丞相一同進諫!"
萬彧重重拍了拍熊睦的肩膀:"好!若我等皆畏首畏尾,吳國危矣!"
次日朝會,氣氛比往日更加凝重。孫皓似乎心情不錯,正與身旁的宦官談笑。
"陛下,"萬彧率先出列,"臣有要事啟奏。"
孫皓懶洋洋地揮了揮手:"講。"
"賀邵大人忠心為國,昨日所諫皆為肺腑之言。陛下不僅不聽,反將其下獄,此舉恐寒了天下士人之心啊!"
孫皓的笑容瞬間凝固,眼中閃過一絲殺意:"萬公今日是來為逆臣求情的?"
萬彧不卑不亢:"臣是為吳國江山社稷著想。"
"好一個江山社稷!"孫皓猛地站起身,"朕看你是活膩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熊睦挺身而出:"陛下息怒!萬公所言極是。如今民間怨聲載道,若不及時調整政策,恐..."
"閉嘴!"孫皓抓起案幾上的刀環,大步走向熊睦,"你們一個個都要造反是不是?"
熊睦看著步步逼近的孫皓,雙腿不由自主地發抖,但他咬緊牙關沒有退縮:"陛下,忠言逆耳利於行啊!"
"朕看你是找死!"孫皓舉起刀環,狠狠砸向熊睦頭部。
"砰"的一聲悶響,熊睦額頭頓時血流如注。他踉蹌後退幾步,卻仍堅持道:"陛下...三思..."
孫皓如同瘋魔般連續擊打,刀環一次次落在熊睦頭上、臉上、身上。鮮血飛濺,有幾滴甚至濺到了孫皓的臉上,他卻更加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