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立半晌,才木然點頭,伸手狠狠掐了兩把大腿,劇痛傳來,這不是夢!
緩過神後,他眼前豁然開朗:藥材基地一旦建成,山貨外銷,錢糧入庫,滄山縣的賦稅年年看漲,這前程……
“李大人,”他小心翼翼探身,“下官若想多借些銀子,可成?”
李文傑擱下朱砂筆,眉心蹙成川字:“你這知縣,給根稻草都要編成船。話倒能提,醜話說前頭,莫漫天要價,唬得人跑。最高五千萬貫,多了怕你還不上。對了,藥農簽約時,得白紙黑字把銀錢去向寫清楚,我好替你們說情。”
杜北豐雖摸不透林彥秋在這局中扮何角色,卻篤定李文傑對這後生頗為優待。
隻是那永泰商會的錢,真這般好借?林彥秋非要存農號、走徽商,這路子會不會出岔子?
“李大人,”他斟酌著開口,“林大人與農號似有淵源,下官有些犯怵。再者,永樂醫肆那頭,未必肯任由錢銀走哪家錢莊。”
李文傑聽罷,手伸向紫檀木書案的抽屜,翻著象牙名刺夾,卻尋不著林彥秋的名刺,便道:“杜知縣,你喚林彥秋來,我親自與他商議。”
杜北豐忙不迭應下,急請師爺去喚林彥秋那邊。
“杜大人,何事?”林彥秋聲音清朗。
杜北豐長舒一口氣:“下官在李大人處,李知縣有要事與你商議。”
李文傑瞧著林彥秋,笑得春花爛漫,看得杜北豐暗中咋舌。
這笑,果然能殺人。
“墨卿麼?老夫李文傑。”
“李大人,有何指示?”
李文傑當著杜北豐的麵,溫聲細語道:“墨卿啊,這藥材基地銀錢流轉,老夫有個主意,盼你能與杜知縣斟酌。對,扶持本地錢莊嘛,此事權當特例。時限幾何,你們商議便好,老夫不搞一言堂。”
待李文傑心滿意足,杜北豐麵色已恢複正常。
再看李文傑,瞬間又板起麵孔,威嚴如初。
杜北豐心中歎道:“人比人,當真氣死人!”
林彥秋整理完袖口的雲紋玉帶,將紫檀木案上的朱砂朱筆擱回筆架,望著銅鏡中身著月白紗羅直裰的身影微微頷首。
窗欞透入的夕照在黃花梨書案上投下斑駁光影,素瓷茶盞裡龍井茶湯嫋嫋升騰,仿若浮沉仕途的隱喻。
此時傳來兩聲清越的銅鈴聲響,林彥秋拾起案頭的信鴿腳環。
這是張祭酒提前派來的鴻雁信使,信中以小楷寫就:“墨卿賢侄,本欲差人遞信,奈何京畿道路不通。營繕司新得的皂雕翎車三日可行至梁州,到時煩請煩請煩請左右護送之便。筆談不便,另附清茶半斤,權作微意。”
祭酒大人落款處的墨跡尚未乾透,林彥秋卻已從字裡行間嗅出朝堂風雲。
皂雕翎車乃天子特許的文臣儀仗,三日抵達則暗示聖意迫促。
再看信末隱然提及“畿輔農事當興”,分明是暗示那尚未公布的“惠農八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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