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芝怡暗忖,在林彥秋跟前,她顏麵掃地。
是日相遇,她欲上前寒暄,心底盤算,若彥秋和顏悅色,這事便算揭過。往後山高水遠,各奔前程,不再交集也罷。
誰料,林彥秋渾然不識得她,齊芝怡那顆玲瓏心便覺,這定是這林彥秋故意裝傻。
林彥秋實屬無辜,可在齊芝怡眼中,他裝得惟妙惟肖。
猶記上回相見,他身著粗布衣裳,樸素如山野村夫。今次再見,他身著綾羅綢緞,舉手投足間貴氣逼人,分明是錦繡繁華養出來的公子哥兒。
這般對比,齊芝怡愈發認定林彥秋假意疏離,存心駁她麵子,顯擺自家風頭。
這般認知,驅使齊芝怡假借職權,尋機奚落林彥秋。言辭一出,林彥秋瞬間便知她有詐。
論理,兩人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可齊芝怡就是憋著勁兒,盼著他低頭認輸。
隻要林彥秋稍放軟姿態,說幾句溫言軟語,這事便可就此罷休。
此刻,齊芝怡心底仿若有個聲音在催促:“求我啊,你求我,我便放過你。”
張思在旁瞧著,心中騰起一股無名火,把手中的奏牘拍在幾案上,氣衝衝地要據理力爭。葛妮與李晴晴見狀,也暗中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桐城的姑娘們個個伶牙俐齒,吵架時潑辣無比,從不落下風。
林彥秋雙手一揚,示意眾人平息,順手將抹布丟進木桶,冷然對齊芝怡道:“為了一己之私,竟將公事當作兒戲。我勸你一句,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若再這般無事生非,我即刻便聯係你兄長,讓他來約束你的行為。倘若他管教無方,我自會向江南道禮部狀告你。小娘子,莫要不識好歹。”
這番話恰似一記重錘,直擊齊芝怡心臟。
她本以為,區區江南道下屬桐城的屯田司來臨江城,定是軟言軟語相求,力求息事寧人。卻不料,林彥秋不給她絲毫顏麵,直接頂了回來。
若隻是單純論事也就罷了,他竟還威脅要聯係她兄長!
齊芝怡氣得咬牙切齒,卻拿林彥秋毫無辦法。真要鬨起來,理虧的可是她。
“我不過是想讓你稍稍低頭賠個不是,或者稍作讓步,有這般難嗎?”
齊芝怡心中惱恨,又羞又憤,自覺理虧,卻無台階可下,一時間僵立在場。
她瞥見腳邊的水桶,怒火中燒,抬腳便將水桶踢翻,半桶水傾灑一地。林彥秋閃避不及,褲腿被濺濕一片。
“我便是故意攪局,你又能如何?”她怒目而視,咬牙道。
齊芝怡氣急敗壞的心情終是泛起一絲快意,扯開嗓子喊了一聲,雙目圓睜,如發怒的小母牛般,死死地瞪著林彥秋。
林彥秋不怒反笑,陰森森地道:“鬨夠沒有?鬨夠就給本官道個歉,然後滾蛋!”
“我不走,也不道歉,你能奈我何?”齊芝怡梗著脖子,聲若蚊蠅,心底卻有些發虛。
林彥秋又笑了,扭頭從幾案上拿起一壺已啟封的清水,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走到齊芝怡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你需要冷靜,我便成全你。”
說著,清水便咚咚地傾倒在齊芝怡頭上。齊芝怡頓時呆若木雞,待整瓶水傾瀉而下,才如夢方醒。
此時,她渾身濕透,林彥秋卻還在笑:“你身材不錯,可惜人品與家教差強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