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的聲線裹著冰碴,透過馬車帷幔直刺簡子豪後心。主簿慌忙起身,玄色官袍帶起一陣風:“大人誤會了,末學絕無他意。隻是......哎呀,實難啟齒啊。”
“何謂‘實難啟齒’?!”
林彥秋拍案而起,玉佩在腰間錚錚作響,“本官自有明辨之能,唯獨不容下屬欺瞞!你這般藏頭露尾,莫非把我這知縣當成昏聵腐儒?!”
馬車外傳來車夫喝斥聲,簡子豪慌得將頭埋進袖籠,喉結上下亂顫。
“罷了,你且回去好好思過。”
林彥秋拂袖坐回,車窗縫隙擠出句話來,“小王,尋家像樣些的館子!”
暮色漸濃,蒼山縣的青石板街麵上,油燈昏黃。街邊的路燈,十有三五殘燭幽幽,搖曳不定。
車夫小王隨意在街邊尋了處酒肆停下,三人揀張臨街的木桌落座。簡子豪和小王坐直身子,林彥秋徑直拍了拍桌案。
“小二,上些時令小菜,熱飯熱湯!”店夥計應聲如箭,不一時木盤端上桌來。林彥秋手捏銀筷,率先盛了碗糙米飯。
兩碗飯下肚,簡子豪才斟滿酒杯,斟酌著開口:“大人,今後鄉間公務,所帶乾糧是否....?”
林彥秋目光微動,擱下碗筷,輕輕拍了拍簡子豪肩頭:“子豪啊,本官素來爽快,隻盼上下一心。這自帶乾糧之舉,另有深意,非汝等能慮及。爾等隻需儘心協力便是。”
小王將馬車韁繩交與驛站夥計,轉身欲行。
忽聽林彥秋吩咐:“送簡主簿回家。”
夜風微涼,目送馬車沒入長街儘頭,他唇角笑意漸深。這番做派,倒要看簡子豪如何應對。
踏入縣衙客舍,與把門軍漢頷首示意。
緩步向前,忽見樓道轉角,一襲玄色長裙的女子靜靜蹲伏。
昏黃燈下,姚杏兒麵色慘白,眉目間滿是無助。林彥秋腳步微頓,這等情狀,竟與她的氣質格格不入。
他失笑出聲。
這等矯揉作態,與那些在冰天雪地裸求賞識的文人伎倆何異?
不過略施小計,便想博取同情。
這般手段,若在那些養尊處優的世家子弟麵前,或能奏效。
可在他林彥秋看來,不過小兒科罷了。
這世道,人心難測,連這裝可憐的把戲,都顯得愈發拙劣。
林彥秋心底暗自思忖,臉上笑意愈發明顯,眼中卻無半分動容。
“汝何以笑?”姚杏兒喚林彥秋時,並未以“林大人”相稱,而是徑直用“你”。
這般細微的改換,仿若春風拂柳,若有若無間拉近了二人距離。
林彥秋正欲揭穿她的笑因,好借機好好奚落一番,卻見姚杏兒又開口:“若我來遲半刻,此刻你怕是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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