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杏兒卻主動挺起嬌軀,酥胸半露:“林大人覺得可中意?若合意,這副皮囊今夜便贈予郎君。”
林彥秋扯出一抹苦笑,慢悠悠落座雲錦軟榻:“姚姑娘確是絕色。隻是在下膽寒,不知娘子這雪膚花貌裡,可藏著什麼歹毒機關?”
姚杏兒杏眸一瞪:“我瘋魔不成?在這深閨之中謀害自身清譽?”
見林彥秋不耐煩地揮袖,她才斂去嬌態,捧著烏木雕花的漆盒款款坐在案幾旁:“墨卿既不悅,奴便直言。奴家之所以趨炎附勢,皆因懼怕大人。我觀墨卿城府深似海,昨日之前,奴家確無半點可交易之物。獻身不成,金銀不念,我這做皮肉生意的,在大人主政滄山後,隻怕連容身之地都無。”
說著她打開漆盒,露出內裡密密麻麻的信劄:“郎君莫惱,奴家為今日之局,確是做了許多見不得人的勾當,便是三司會審,也夠判個流放寧古塔。是以奴家惶恐難安時,才口出狂言冒犯公子。”
姚杏兒素白羅襪輕點地麵,指尖叩動檀木暗格。
隨著機關輕響,屏風後轉出的竟是一方暗室。
雲嶺客棧內的一間雅室,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戰戰兢兢地走進屋內,裡麵高坐於檀木軟榻上的是滄山縣衙的縣丞盧本禕,那老色胚正笑眯眯地看著少年。
林彥秋隻覺一陣天旋地轉,胃中翻騰得像是翻江倒海。
他強忍著翻湧的惡心衝進淨房,在青瓷蹲桶前嘔吐得肝腸寸斷。藥香與膽汁的苦味在狹小空間裡蒸騰,他抹淨嘴角後掀開門簾,正撞見姚杏兒斜倚在雲母屏風後,朝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姚姑娘倒是好雅興。”
林彥秋寒著聲掠過軟玉淨盆,將浸了藿香的帕子攥成一團。未等對方回話,他已如掣電般扯住對方藕荷色褙子的領口,將人摜在檀木盥洗台上。
隨著一聲脆響,妝台上金鳳穿牡丹紋的銅鏡震得嗡嗡作響。
“墨卿向來不打女人……”
隨著連珠炮似的脆響,姚杏兒雲鬢間金步搖簌簌墜地,卻隻是捂著發紅的臀瓣癡癡發笑。
林彥秋拂去沾染的胭脂,解下腰間玉佩丟在她腳邊:“日後見了官身之人,就拿這玩意遮羞。”
回到花梨木太師椅上時,林彥秋看見銅鏡裡姚杏兒正撫著開到第三枚的雲肩領口發呆。
剛染過指甲的指尖在雪白蝤蠐上劃過,露出半截抹胸下晃動的金線繡鸞鳥,像極了山陰老樓裡泡茶的冰糖桂花。
“墨卿,盧縣丞的銷魂戲有趣麼?”
姚杏兒將《金瓶梅》版樣的冊頁翻到第十七頁,露出墨繪春宮圖時,林彥秋正把玩著嵌螺鈿的碧璽指甲套。
茶煙嫋嫋中,十八幅藥香繚繞的丹青圖卷次第展開,從滄山縣衙前任主官劉坤的柳下風流,到刑名師爺段長河的帳中春色,每頁都綴著朱砂批注:“此須配當歸酒”、“此當以合歡散佐之”。
姚杏兒一席女流,竟在這雲嶺客棧內留了暗格,不僅將滄山縣衙各主官之醜事任人觀賞,還請了畫工將其臨摹出來裝裱成冊!
“桂圓茶。”
林彥秋將錦囊丟在案頭時,姚杏兒正對著銅鏡描她的柳葉眉。氤氳茶汽中,三枚桂圓殼浮在象牙茶匙上,像極了方才被甩出的金步搖。
姚杏兒昂首迎上林彥秋凜冽的視線,檀口噙著妖嬈的笑:“墨卿若是瞧得這些畫冊心動,那今夜小女子便是你的造化了。嘻嘻!”
林彥秋嗤笑一聲:“姚姑娘這副德行,分明是秦樓楚館慣走的路數。但不知姚姑娘那處,到底有多少人進去過?”
林彥秋此言一出,姚杏兒的臉色驟變,原先的嫵媚被潑婦罵街的凶悍取代:“林彥秋你這臭胚子!杏兒自小守身如玉,你質疑杏兒的人品倒也罷了,這等傷天害理的汙言穢語……”
她猛地展開雙臂撲來,卻被林彥秋抬腳踹出半丈開外。
“吾何須顧忌你是不是黃花大閨女!”
林彥秋撣去靴底泥漬,“你這般醃臢貨色,還敢拿這些醃臢事來威脅吾?今朝吾林彥秋就明言:往後若能安分守己,吾或能給你條活路。不然……”
他揚起馬鞭,“全拿去喂狗!”
姚杏兒跌坐在素錦地氈上,望著林彥秋鐵青的臉色,突然掩麵狂笑:“我當你是鐵石心腸的冷血人!哈!”
她忽地止住笑,斂去妝容下的輕佻:“墨卿既看了戲中人,也該給奴家個交待。”
林彥秋冷哼一聲,撂下手中茶盞:“與汝等何須相商!”
姚杏兒眼波流轉,挪至他腳邊跪坐:“這總可以了?墨卿到底要奴家如何,才肯給個安穩覺的理由?”
林彥秋拍案而起,指她怒罵:“姚杏兒你這瘋女人!那些畫冊若是流出去,滄山縣要鬨得雞飛狗跳!你以為吾等是那等糊塗人?!說!這些年你在滄山縣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
姚杏兒輕攏被揉亂的雲鬢,挑起一抹冷冽的笑:“那年奴家從官學歸來,憑姑母的庇佑謀到縣衙文書一職。”
“還記得那日拿著任書去姑母宅子報喜,卻在臥房外瞧見驚人一幕。”
她起身踱至窗邊,指腹輕撫雕花窗欞,“姑母竟如犬獸般跪在堂堂縣丞身前,任他踐踏。自那日後,奴家方知這世間萬事皆需交易換得。”
姚杏兒轉身注視著林彥秋,目中暗焰跳動:“是以奴家斷然辭去縣衙差事,傾儘積蓄盤下縣城唯一的雲嶺客棧。”
她輕撫那張曾見證無數秘事的烏木暗格,“您可知曉當年劉坤在這張床上,一晚連破十名歌伎的清白?奴家賺得第一桶金後,重金請來武林高手,月餘間便將縣裡那些痞子掃蕩一空。”
姚杏兒掀開領口處的薄紗,露出暗紅的陳年舊傷:“此後茶商、煤礦、青樓……但凡能攥在手裡的,皆成了奴家囊中之物。隻是林彥秋,您當真以為憑您那點人脈,能保得住我這滿手血腥?”
她突然俯身跪地,額發垂在林彥秋靴尖前,“我且問您,您真能眼睜睜看著這些臟事被抖摟出來?”
喜歡墨卿行請大家收藏:()墨卿行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