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間的咖啡機發出沉悶的嗡鳴，阿奇斜倚在料理台邊，指尖轉著打火機。"看見沒？花姐新養的哈巴狗。"他朝磨砂玻璃外努嘴，阿葉抱著一摞文件正低頭快步走過。
阿波往馬克杯裡丟了塊方糖："就這小雞崽子能接阿瑤的班？上周核對考勤，對著係統抖得跟篩糠似的。"
"人家可是花姐從人才市場撿回來的寶貝。"阿奇掏出煙在鼻尖嗅了嗅，"聽說麵試那天，花姐親自給他遞紙巾擦汗。"他模仿著女人尖細的嗓音，""小葉呀，我們公司最看重員工心理健康啦"。"
兩人同時爆發出壓抑的笑聲。窗外阿葉的文件突然散落一地，蹲下時露出襯衫後領褪色的洗衣標。阿波抿了口咖啡："要說阿瑤走得也蹊蹺，她經手的那批外包合同......"
"噓——"阿奇突然壓低聲音，不鏽鋼門把轉動帶起的氣流卷著古龍水味道飄進來。阿葉垂著眼瞼往飲水機挪步，後頸細碎的絨毛在逆光中泛著淡金。
"小葉啊，"阿奇用鞋尖勾過垃圾桶擋住去路，"花姐沒教你怎麼用碎紙機？"他踢了踢滿地散落的文件，"這要是合同原件，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阿葉的喉結上下滾動："是...是團建滿意度調查表。"他蹲下身時露出襪子邊緣的線頭，"需要我掃描存檔後送到您部門嗎？"
"彆！"阿波突然嗆了口咖啡，"上回你送來的薪資表，把技術部年終獎打成了撫恤金。"他掏出手機晃了晃，屏幕上是部門群裡瘋傳的截圖，"現在大夥都叫你散財童子。"
阿奇用鞋底碾著張調查表，紙麵"員工情緒管理"幾個字被踩出灰印："要我說，花姐這是往hr部門塞了隻吉娃娃。看著牙尖嘴利，實際..."他猛地跺腳，阿葉整個人驚跳起來，後腦勺撞在儲物櫃上發出悶響。
"實際連看門都費勁。"阿波接口道，轉著杯底沉澱的糖渣，"上周三下午三點二十，你在員工通道發什麼呆？"
阿葉揉著後腦的手頓住了。監控畫麵突然閃過他的腦海：那個時間點，財務總監的銀色保時捷正緩緩駛入地下車庫。
"我...我在核對各部門考勤異常。"他扶正眼鏡，聲音忽然變得清晰，"市場部每周三平均遲到率比平日高37，其中十四層東區電梯故障期間..."
項目會議室的白熾燈管滋滋作響，阿莫把文件夾摔在桌上時，三頁會議紀要從縫隙裡飄出來。"解釋解釋？"他屈指敲著投影幕布上的紅字警告，"今天法務部催了三次，說智能園區項目的協議根本沒入檔。"
阿川攥著激光筆的指節發白："上周五下班前，我親手交給阿葉的。"他調出微信聊天記錄，最後一條消息顯示1847分，[合作協議掃描件.zip]的縮略圖在對話框裡泛著幽藍。
"哎等等！"阿葉突然從後排站起來，保溫杯碰倒時枸杞水正滲進實木桌麵紋路，"當時我明明轉發給花姐確認了..."他劃拉手機的動作太急，胸牌在領口晃出殘影，"看！1903分發的郵件！"
阿莫伸長脖子瞥了眼屏幕："收件箱裡怎麼顯示1907分撤回記錄？"他鼠標突然移向公共盤操作日誌，"哦——有人1915分刪除了雲盤源文件。"投影幕布上的操作記錄截圖上，刪除者的頭像正是阿葉養的橘貓表情包。
"這不可能！"阿葉的喉結像卡住的電梯按鍵上下跳動，"我下班前明明..."他的聲音突然卡殼，想起上周五臨行時花姐遞來的焦糖瑪奇朵。白色杯底壓著的便簽紙，似乎還帶著香水味。
阿川突然輕嗤一聲："上周五1920，我在車庫看見協議原件在你副駕駛座上。"他調出行車記錄儀視頻，晃動的畫麵裡，阿葉正把牛皮紙袋塞進便利店塑料袋，和關東煮紙杯堆在一起。
"那是...是花姐讓我..."阿葉的西裝下擺擦過椅背靜電劈啪作響，後頸突然滲出冷汗。監控時間顯示1925分，正是他收到花姐消息說"緊急約談合作方"的時刻。
阿莫用鋼筆尖戳著會議桌裂縫："今早保潔阿姨在負二樓垃圾桶撿到這個。"被咖啡漬暈染的牛皮紙袋摔在桌上，甲方公章恰好蓋住"違約責任"條款。撕口處還粘著海苔碎屑。
"我建議調電梯監控。"始終沉默的實習生小林突然出聲，"上周五1930，阿葉前輩在負二層徘徊了七分鐘。"她點開手機裡的照片，模糊畫麵中，阿葉正把某個物品塞進垃圾箱夾層。
阿葉突然撞翻椅子後退："是花姐說臨時需要..."他的皮鞋跟卡進地毯接縫，整個人向後仰時瞥見會議室玻璃牆外，花姐鮮紅的指甲正在百葉窗縫隙間緩緩收攏。
阿奇把轉椅蹬出隔斷，兩指夾著煙盒叩響阿波的鍵盤。"瞧見沒？咱們的散財童子又開光了。"他朝會議室努嘴，磨砂玻璃後阿葉正對著投影幕布鞠躬，後腦翹起的呆毛在冷光中一顫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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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扯下藍牙耳機，屏幕上是智能園區項目群聊，滿屏阿葉的紅點像出血點。"昨天他把消防驗收日期填成愚人節，施工隊白跑三趟。"他擰開藿香正氣水灌了一口，"監理方剛在群裡發了個"火冒三丈.jpg"。"
"這算個屁。"阿奇彈飛煙盒，金屬包裝在阿葉空蕩蕩的工位上砸出脆響，"上周招標會，這孫子把咱們的預算表當餐巾紙墊火鍋。"他點開手機相冊，模糊的照片裡，浸滿牛油的a4紙上"機密"水印正被毛肚壓著下沉。
茶水間的咖啡機突然發出尖銳嘯叫，阿葉捧著馬克杯倉皇逃出，褲腳還粘著碎紙機吐出的合同殘骸。阿波用鋼筆尖戳了戳考勤表："猜猜他今天幾點溜號？我賭四點二十。"筆尖正點在阿葉連續七天標紅的"外勤記錄"上。
阿奇突然俯身壓低聲音："知道財務部小柳為什麼調崗嗎？"他拇指在脖子上劃了道虛線，"上個月她發現阿葉報銷的出租車票，時間點全在共享單車運行區間。"
玻璃門突然被撞得嘩啦作響，阿葉抱著的檔案盒潑出漫天紙雨。某張飄落的供應商評估表上，五星好評欄赫然粘著奶茶漬。"對、對不起..."他跪爬著收拾文件時，露出後腰彆著的門禁卡——本該是藍色的項目經理卡，此刻卻閃著代表高管層的金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