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義莊後院,那個深不見底、邊緣光滑如鏡、散發著嫋嫋寒氣的微型冰窟窿,如同一個沉默的驚歎號,釘在所有人震撼的心頭。空氣中彌漫的蠱蟲腥臭和焦糊味似乎都被那凜冽的寒氣淨化了大半,隻剩下刺骨的冰冷和死寂。
阿澈趴在娘親懷裡,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那個冒冷氣的“洞洞”,小臉上還殘留著剛才被蟲潮嚇到的驚悸,但更多的是對那“涼快”地方的新奇。“娘親……洞洞……涼涼的……”他小聲嘟囔著,小手無意識地指向冰窟窿。
雲渺抱著兒子,後背的冷汗幾乎要結冰。她看著那個冰窟窿,又看看身後那條捧著半碗清水、仿佛剛才隻是撣了撣灰塵的清虛道長,隻覺得喉嚨發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這鹹魚師傅……到底是懶到了什麼境界?還是……強到了懶得掩飾的地步?
蕭絕麵具下的目光,如同最鋒利的探針,死死釘在清虛身上。那冰冷的修羅麵具也掩蓋不住他此刻內心的驚濤駭浪!彈指冰封、抹除蟲潮!這等手段,已非人力所能及!這裹在破鬥篷裡、捧著空碗的“怪人”,其危險程度,瞬間在他心中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王爺!”雲渺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乾澀,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現實,“蟲潮雖滅,但地脈汙染已成!清澗泉源頭已被汙染,城內水井皆不可用!當務之急,是立刻尋找新的、絕對安全的水源,否則……”
她的話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後果——斷絕水源,數萬軍民不病死也得渴死餓死!
“水源何在?”蕭絕的聲音透過麵具傳來,冰冷依舊,卻多了一絲凝重。他不再看清虛,目光轉向雲渺,或者說,轉向她懷裡那個剛剛展現出匪夷所思能力的阿澈。
雲渺深吸一口氣,低頭看向懷裡的兒子。小家夥正用小手好奇地指著冰窟窿的方向,似乎對那寒氣很感興趣。她心中一動,再次嘗試引導:“阿澈乖,幫娘親看看,哪裡還有……‘黑煙煙’?或者……哪裡有好喝的、乾淨的‘水水’?像……像小虎虎喜歡喝的那種甜甜水?”她試圖將“乾淨水源”與阿澈喜歡的“甜甜水”聯係起來。
阿澈眨巴著大眼睛,似乎被“甜甜水”吸引了。他歪著小腦袋,看了看娘親,又順著剛才手指的方向,望向那個寒氣森森的冰窟窿深處。小家夥的目光漸漸變得有些迷茫,仿佛在努力分辨著什麼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洞洞……下麵……”阿澈的小手指著冰窟窿深處,奶聲奶氣地說道,小眉頭皺了起來,似乎有些困惑,“好深好深……黑黑的……有……有好多……好多亮晶晶的……線線?還有……好大好大的……醜醜蟲蟲?在……在睡覺覺?”他努力地組織著語言,描繪著腦海中那副常人無法理解的景象,“醜醜蟲蟲……吐黑煙煙……線線……連著……水水……臟臟的……”
亮晶晶的線線?好大好大的醜醜蟲蟲在睡覺?吐黑煙煙?連著臟臟的水水?
雲渺心中猛地一凜!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成型!
“不是水源被汙染!”雲渺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驚駭,“是源頭!這地底深處,恐怕盤踞著鴆羽腐心蠱的母體!是它通過某種方式那些亮晶晶的線線,很可能是它的神經脈絡或能量管道)汙染了地下水脈!清澗泉隻是它散播毒素的出口之一!不除掉這母體,就算找到新水源,它也能再次汙染!”
“母體?!”蕭絕麵具下的瞳孔驟然收縮!城頭上的親兵們更是倒吸一口涼氣!僅僅是子蟲就差點讓黑石城變成死城,那母體該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位置!母巢位置!”蕭絕的聲音如同寒冰碎裂,帶著急迫的殺意。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阿澈身上!
阿澈被這麼多“凶凶”的目光盯著,小身子又往娘親懷裡縮了縮,小臉上露出害怕的表情。他下意識地抱緊了懷裡的青銅虎,小手指卻依舊執著地指著冰窟窿深處:“在……在下麵……好深好深……洞洞……通通……醜醜蟲蟲……家……”
冰窟窿通向母巢!這是唯一的路徑!
“王爺!必須下去!搗毀母巢!”雲渺斬釘截鐵!她深知這將是何等凶險,但彆無選擇!
蕭絕的目光掃過那個深不見底、散發著致命寒氣的冰窟窿,又掃過雲渺和她懷裡的孩子,最後落在那個捧著半碗清水、仿佛事不關己的清虛身上。他沉默了一瞬,冰冷的軍令下達:“準備火油、硫磺、火把!選二十名死士,隨本王……”
“不必了。”一個沙啞乾澀、帶著濃濃睡意、仿佛剛被吵醒般不耐煩的聲音,極其突兀地打斷了蕭絕的命令。
是清虛道長!
他慢悠悠地將捧著的半碗清水喝乾,如同品味瓊漿玉液。然後,極其隨意地將那個空碗……塞進了旁邊一個親兵的手裡那親兵如同捧著燙手山芋,呆若木雞)。做完這一切,他才慢吞吞地抬起枯瘦的手指,對著那個寒氣森森的冰窟窿……點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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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無形的、柔和的波動擴散開。
嗤嗤——!
冰窟窿邊緣那光滑如鏡、堅硬如鐵的冰壁,如同遇熱的黃油,無聲無息地融化、塌陷!一條傾斜向下、僅容一人通過的、邊緣光滑的冰晶通道,如同神跡般瞬間形成!通道內壁散發著柔和的白光,照亮了前路,驅散了寒氣,更隔絕了下方可能存在的毒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