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門廣場的狂熱尚未平息,“神跡”的金輝猶在人群眼底灼燒。震天的“萬歲”與“仙童千歲”聲中,凱旋的隊伍簇擁著“鍍金”的皇帝蕭絕)、熟睡的“聖水仙童”阿澈)、茫然發光的“聖光源”赫連燼)以及那頭神駿瘸腿)的銀狼王,如同被無形的浪潮推動,緩緩駛入更深邃、更森嚴的皇城禦街。
禦街兩側,朱紅宮牆高聳,金瓦在秋陽下反射著冷硬的光。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金甲禦林軍肅立如林,刀槍如雪,將帝王的威嚴與秩序重新砌築起來,試圖壓下方才廣場上的狂熱與混亂。百姓的喧囂被隔絕在高牆之外,隻剩下整齊劃一的甲胄碰撞聲和沉悶的馬蹄聲在禦街上回蕩。
然而,這份刻意營造的肅穆,在隊伍中央那支奇葩小隊麵前,顯得格外脆弱。
蕭絕抱著阿澈,端坐於重新登上的禦輦之中。明黃龍袍前襟,那被“聖水”洗禮過又被“聖光”加持過的五爪金龍,此刻流光溢彩,簡直像貼了一層金箔,晃得人眼暈。他俊臉緊繃,努力維持著帝王的雍容,但眼角餘光時不時掃過懷裡那個睡得小呼嚕均勻、嘴角還掛著一絲可疑晶瑩的阿澈,肌肉便不受控製地微微抽搐。
阿澈小朋友對這一切渾然不覺,在“龍床”蕭絕懷抱)上睡得天昏地暗,小臉在殘留的金光映襯下,粉嫩得像剛剝殼的雞蛋。
銀狼王踏雲馱著赫連燼,跟在禦輦側後方。它冰藍色的狼眼警惕地掃視著兩側高牆和肅殺的禦林軍,巨大的身軀依舊沉穩,但那條接好的斷腿傳來的陣陣隱痛,以及周圍環境帶來的無形壓力,讓它的步伐略顯僵硬。赫連燼坐在狼背上,小手無意識地撫摸著踏雲頸後濃密的銀毛,空洞的眼神裡殘留著剛才爆發聖光後的疲憊和一絲茫然。他懷裡的徽章光芒早已內斂,隻餘下溫潤的土黃色。
飄在旁邊的清虛道長,鼾聲均勻得如同禦街鋪地的金磚一樣規律,破麻布袍子隨風輕擺,手裡那半條鹹魚乾仿佛成了某種伴駕信物。
就在這隊伍即將穿過最後一道宮門,進入內廷廣場的刹那!
“咚——!!!”
“哐——!!!”
一聲沉悶如雷的巨鼓轟鳴,伴隨著尖銳刺耳、仿佛要撕裂耳膜的銅鑼爆響,猛地從前方宮門兩側的儀仗隊中炸開!這是帝王駕臨內廷、百官肅靜的最高規格禮樂!
這突如其來的、毫無緩衝的巨大聲響,對於一頭剛剛經曆戰場血腥、對尖銳噪音極其敏感、且腿傷未愈的巨狼來說,不啻於在耳邊引爆了炸雷!
“嗷——!!!”
銀狼王踏雲冰藍色的狼眼瞬間被巨大的驚恐和劇痛填滿!斷腿處的神經如同被鋼針狠狠刺穿!它發出一聲淒厲到變形的慘嚎!巨大的狼軀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猛地一個趔趄,後腿劇痛讓它根本無法控製平衡!
本能壓倒了一切!
逃!逃離這恐怖的噪音!逃離這四麵高牆的壓迫!
踏雲徹底炸毛了!它不再顧忌背上馱著的小主人,也忘了對那枚徽章的忠誠契約!求生的本能驅使著它,拖著那條劇痛的斷腿,爆發出全部的力量,朝著它認為唯一可能有出口的方向——隊伍側前方,禮部官員和儀仗隊站立的位置——發瘋般地……撞了過去!
轟!
如同失控的攻城錘!
踏雲巨大的身軀帶著沛然莫禦的蠻力,狠狠撞進了排列整齊的禮部官員和手持巨大宮扇、旌旗的儀仗隊中!
“啊——!”
“我的腿!”
“狼!狼瘋了!”
“快攔住它!”
慘叫聲、驚呼聲、器物碎裂聲瞬間取代了肅穆的禮樂!
人仰馬翻!
穿著寬大朝服的禮部老臣們如同滾地葫蘆般被撞飛出去,官帽歪斜,朝珠崩散!巨大的、描繪著日月星辰的宮扇被踏雲的利爪撕得粉碎!沉重的旗杆如同脆弱的蘆葦般被撞斷!代表皇家威嚴的明黃旌旗轟然倒地,被慌亂的腳步和狼爪踐踏得汙穢不堪!
整個內廷宮門前的秩序,被這頭受驚暴走的銀狼王瞬間攪成了修羅場!場麵比剛才廣場上的“聖光”還要混亂十倍!
“踏雲!”狼背上的赫連燼被這突如其來的狂暴顛簸甩得東倒西歪,小臉煞白!他死死抓住狼毛,空洞的眼神裡充滿了驚恐和不解!他能感受到踏雲靈魂深處傳來的巨大痛苦和恐懼,比斷腿時更甚!他想安撫,想阻止,但小小的身體根本無能為力!
“燼燼!”禦輦上的蕭絕也被這變故驚得站起身!他下意識想放下阿澈去救人,但懷裡的阿澈被慘叫聲和混亂驚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巨狼發狂、人仰馬翻的恐怖景象!
“哇——!大狗狗!怕!”阿澈嚇得哇哇大哭,小身子在蕭絕懷裡拚命掙紮,差點又掉下去!
混亂的中心,踏雲拖著劇痛的腿,赤紅著冰藍色的狼眼,隻想衝出這片讓它窒息的地方!它撞翻了一個舉著巨大琉璃寶瓶裡麵插著象征祥瑞的孔雀翎)的太監,寶瓶轟然碎裂,晶瑩的碎片和五彩的翎毛漫天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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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它就要撞上宮門前那排代表“萬國來朝”、用整塊紫檀木雕刻、鑲嵌著無數寶石的巨大屏風!這要是撞實了,屏風粉碎,踏雲也必受重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