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鬼帝鑾駕如同一頭闖入春日畫卷的猙獰怪獸,裹挾著尚未散儘的陰寒死氣,在明媚的陽光與清新的山風裡狂飆突進。下方是連綿起伏的蒼翠山巒,一條寬闊的大河如同碧玉腰帶蜿蜒流淌,波光粼粼。鳥鳴啁啾,山花爛漫,一派生機勃勃的陽間景象。
車廂內,那令人窒息的幽冥氣息被灌入的山風迅速吹散,取而代之的是草木泥土的芬芳和溫暖的陽光。月華仙綃的光暈穩定地散發著清涼,驅散了最後一絲不適。阿澈抱著那顆變得異常“溫順”的骷髏控製核心,小臉貼在冰冷的、布滿鬼麵浮雕的車廂壁上,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藍天白雲、青山綠水,嘴裡不停地發出驚歎:
“哇!綠綠的樹樹!比幽冥的石頭好看多啦!”
“快看!白白的鳥鳥!飛得好高!”
“澈澈的大車車飛得比鳥鳥還快!”
“嗷嗚!”雪團子也恢複了精神,扒在另一扇車窗邊,毛茸茸的小腦袋探出去,被風吹得毛發亂飛,小鼻子貪婪地嗅著久違的自由氣息,發出愉悅的哼哼。
雲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了不知多久的心弦徹底放鬆,劫後餘生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湧來,又被窗外明媚的生機驅散。她走到阿澈身邊,看著兒子興奮的小臉,眼中滿是溫柔,輕輕揉了揉他的小腦袋:“是啊,我們回來了。”
赫連燼沉默地站在車廂中央,銳利的目光掃過窗外熟悉的景致,似乎在辨彆方位。他懷中的徽章依舊嗡鳴,但不再是因為抵禦陰寒,更像是一種歸家的指引。那麻袋被他小心地放在相對平穩的車廂角落,裡麵傳來清虛老道悠長而滿足的鼾聲,間或夾雜著幾句模糊不清的夢囈:
“湯……熱乎的……彆搶……呼嚕……鬼帝……車……墊屁股……硌……呼……”
一切似乎都在朝著美好的方向發展。
然而,就在鑾駕掠過一座形似臥牛的巨大山峰,下方那條碧玉腰帶般的大河在此處拐了一個急彎,形成一片水勢相對平緩的河灣時——
異變陡生!
“嗡——!”
一直平穩嗡鳴的月華仙綃徽章,驟然發出一聲尖銳到刺耳的警報!
幾乎同時!
下方看似平靜的河灣水麵猛地炸開!
數十道身影如同蟄伏已久的毒蛟,破水而出!速度快如閃電!
他們身著統一的深青色勁裝,臉上覆蓋著猙獰的鬼麵獠牙麵具,手中兵刃閃爍著淬毒的幽藍寒光!甫一現身,便結成一張覆蓋半空的、殺氣凜然的巨大刀網!更有一股無形的、強大的禁錮之力瞬間籠罩了幽冥鑾駕所在的空域!
目標明確!直指鑾駕!蓄謀已久!
“敵襲!”赫連燼瞳孔驟縮,厲喝出聲!他反應快到了極致,一步踏前,周身暗金色光芒暴漲,如同磐石般擋在雲渺和阿澈身前!手中長刀已然出鞘半寸,淩厲的刀意蓄勢待發!
雲渺臉色一沉,眼中寒光乍現!剛出幽冥,就遇截殺?!她瞬間將阿澈護在身後,指尖已然夾住了數枚閃爍著詭異光澤的銀針!
“呀!好多水花!”阿澈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了一下,但小家夥的注意力顯然有點偏。他看著下方炸開的巨大水柱和被驚飛的鳥群,小臉上先是驚訝,隨即變成了發現新玩具般的興奮:“大煙花!好看!”
他懷裡的骷髏控製核心似乎也感應到了外界的強烈敵意和禁錮之力,眼窩中深紫色的魂火猛地一跳,一股冰冷暴戾的氣息剛要本能地複蘇——
“不許凶!”阿澈的小胖手立刻用力拍了一下骷髏頭的天靈蓋,奶聲奶氣地命令道:“澈澈在看煙花!你乖乖的!不許搗亂!”
說來也怪,那骷髏頭被阿澈這麼一拍,外加手背混沌印記的氣息無意識地拂過,那股剛要爆發的暴戾氣息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蔫了下去。深紫色的魂火委屈地閃爍了兩下,徹底安靜如雞,仿佛真的隻是一個被熊孩子捏在手裡的玩具頭骨。
轟!!!
巨大的淬毒刀網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已然絞殺而至!那無形的禁錮之力更是如同泥沼,死死拖拽著龐大的鑾駕!
“破!”赫連燼一聲低吼,長刀終於完全出鞘!一道凝練到極致的暗金色刀芒,如同撕裂蒼穹的匹練,悍然迎向絞殺而來的刀網!
雲渺手腕一抖,數點寒芒無聲無息地沒入虛空!
然而,就在刀芒與毒網即將碰撞的刹那!
抱著骷髏頭的阿澈,看著那鋪天蓋地、閃爍著藍汪汪毒光的“煙花”,小眉頭忽然皺了起來,帶著一種被搶了玩具般的不爽:
“不好看!藍藍的,像壞掉的糖豆!澈澈不喜歡!”
他一邊嘟囔,一邊抱著骷髏頭,對著下方衝得最凶、刀光最亮的一個麵具人,用力一指:“小黑!張嘴!吃掉那個壞糖豆!”
“小黑”是他剛剛給骷髏頭起的名字。
嗡!
那被阿澈強行按頭“溫順”的骷髏核心,眼窩魂火猛地一盛!一股完全不同於之前暴戾、而是充滿了“被迫營業”般憋屈的、精純到極致的幽冥死氣瞬間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