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門,碑林深處。
那塊飽經滄桑主要是精神創傷)的玄青石碑,此刻正沐浴在漫天狂暴的七彩霞光之中。石碑頂端,“光耀百草門楣”的仙家墨字下方,阿澈那個小小的、帶著螺紋的泥手指印,以及緊挨著它下方、毛球留下的那灘早已乾涸、卻氣味“悠長”的淡黃色標記,正散發著微弱卻異常刺目的光芒!
正是這兩點微光,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徹底引燃了石碑下方,那不知何時被激活、又與整個百草門護山大陣詭異相連的古老陣紋!
轟隆隆——!!!
霞光如怒龍狂卷,古老的符文鏈條如同掙脫束縛的巨蟒,在虛空中瘋狂抽打、碰撞!每一次碰撞都爆發出撕裂空間的恐怖能量!整個碑林區域的空間如同被揉皺的紙,扭曲變形,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那股來自遠古洪荒的恐怖威壓,死死壓在所有百草門人的心頭,修為稍低的弟子直接癱軟在地,口鼻溢血!
“護山大陣!快!開啟護山大陣!隔絕此地!”枯木真人目眥欲裂,用儘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卻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轟鳴中。
幾位長老手忙腳亂地打出法訣,試圖激活宗門最強的守護結界。然而,就在護山大陣的光幕剛剛升起的瞬間——
嗡——!!!
玄青石碑上那兩點微光驟然一亮!狂暴的七彩霞光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猛地轟擊在剛剛成型的護山大陣光幕上!
哢嚓!
足以抵禦元嬰修士全力一擊的護山大陣光幕,如同脆弱的琉璃,應聲碎裂!狂暴的七彩能量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順著護山大陣的脈絡,倒灌而入!無數道細小的七彩光流如同蛛網般,沿著百草門的地脈、靈脈、建築根基瘋狂蔓延!
僅僅幾個呼吸間,整個百草門,從核心的百草秘境,到外圍的山門、藥田、丹房、弟子居所……所有區域,都被一層薄薄的、流轉著七彩符文的詭異光膜籠罩!
光膜看似薄弱,卻堅不可摧!任何試圖靠近光膜邊緣的弟子,無論是用法寶轟擊,還是用身體衝撞,都會被一股柔和卻沛然莫禦的力量輕輕彈開,連一絲漣漪都無法激起。想要遁地?腳下靈脈被七彩符文鎖死!想要飛天?頭頂的光膜如同蒼穹壁壘!
百草門,上至掌門長老,下至掃地童子,連同山門內的靈獸、藥田裡的靈植……除了那些沒有生命的花崗岩地磚,所有活物,都被這層七彩光膜,結結實實地……打包困在了自家山門裡!
“完了……全完了……”枯木真人癱坐在一片狼藉的碑林邊緣,看著頭頂流轉的七彩光膜,眼神空洞,麵如死灰。他引以為傲的護山大陣,此刻成了困死自己的牢籠!而這一切的源頭……就是石碑上那兩個小小的“爪印”!
“掌門!通訊玉符失效了!”
“傳訊飛劍也飛不出去!碰到光膜就被彈回來了!”
“護山大陣的控製核心……被……被那些七彩符文侵占了!我們……我們徹底失去控製了!”長老們驚慌失措地彙報著一個個噩耗。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門內蔓延。被困的弟子們惶惶不安,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隻知道宗門突然被一個詭異的光罩困住,連掌門長老都束手無策。
枯木真人掙紮著爬起來,看著石碑上那兩個在七彩霞光映襯下顯得格外“刺眼”的印記,悲從中來,仰天哀嚎:
“雲渺仙子!清虛前輩!還有那位小祖宗!你們……你們題名留印的‘心意’……我百草門……領教得夠夠的了啊!求求你們……收了神通吧——!!!”
然而,他的哀嚎注定無法傳到千裡之外。
千裡之外,無名山穀。
雲渺、玉衡、阿澈、毛球,外加一尊扛在肩上的七彩鹹魚佛清虛),正圍坐在一堆篝火旁。
報廢的飛劍殘骸被丟在一邊。山穀寧靜,溪水潺潺,晚風習習,與百草門那邊的雞飛狗跳形成了鮮明對比。
雲渺的臉色還有些蒼白,正閉目調息,修複著強行催動七彩毒霧抵抗古仙陣時帶來的反噬和內傷。玉衡則百無聊賴地用樹枝撥弄著火堆,火星劈啪作響。阿澈抱著毛球,坐在一塊光滑的大石頭上,小臉上還殘留著幾分驚嚇過後的懵懂,大眼睛望著跳躍的火焰出神。毛球則蜷縮在阿澈懷裡,偶爾用小爪子撓撓鼻子,顯然也嚇得不輕。
“唉……”玉衡長長歎了口氣,打破了沉默,“渺渺,你說枯木老頭他們……現在還好嗎?那動靜……聽著可夠嚇人的。”
雲渺緩緩睜開眼,眸中七彩光華流轉,氣息平穩了不少。她回想起離開時感受到的那股源自百草門的狂暴空間震蕩,以及枯木真人那張絕望的老臉,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應該……沒事吧?”雲渺的語氣帶著明顯的不確定,“畢竟……師傅他老人家……”她瞥了一眼肩頭那尊睡得無比香甜的七彩粽子,“……臨走前,不是‘順手’把這裡那個更厲害的古仙陣給……呃,‘安撫’了一下嗎?百草門那邊,總不會比這個還……”
她的話音未落,肩頭的七彩粽子……不,是清虛老道,突然在仙綾裡蛄蛹了一下。
“嗯……?”一聲帶著濃濃睡意和被打擾不滿的鼻音響起。
緊接著,仙綾包裹中,一隻枯瘦的手慢悠悠地伸了出來。這隻手在空氣中無意識地摸索著,仿佛在找什麼東西。
玉衡反應極快,瞬間從儲物戒裡掏出一壇還沒開封的“醉仙釀”——這是離開百草門時,枯木真人“熱情饋贈”的,足足裝了上百壇!
玉衡動作麻利地拍開泥封,將酒壇遞到那隻摸索的手邊。
那隻枯手精準地抓住了酒壇頸,熟練地撈了過去,然後“噸噸噸”灌了幾大口。滿足的酒嗝聲從仙綾裡傳出。
就在雲渺和玉衡以為這位爺要繼續睡時,那隻抓著酒壇的手,卻並沒有縮回去。
清虛老道似乎被酒意稍微驅散了一點睡意,又或者是對某個擾他清夢的東西耿耿於懷。他那隻枯手,抓著酒壇,對著虛空某個方向大致是百草門的方向),極其不耐煩地……揮了揮。
動作隨意得如同在驅趕一隻煩人的蒼蠅。
伴隨著這個揮手的動作,一道極其微弱、幾乎不可察覺的七彩光暈,如同漣漪般從他指尖蕩開,瞬間沒入虛空,消失不見。
揮完手,那隻枯手又慢悠悠地縮回了仙綾。酒壇被隨手擱在了蓮花寶座旁邊。仙綾裡再次傳來均勻而響亮的鼾聲。
雲渺和玉衡:“……”
兩人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茫然。
師傅\清虛前輩……剛才在乾嘛?對著空氣揮手?還帶特效的?
玉衡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猜測:“渺渺……清虛前輩他……該不會是在……‘安慰’百草門那個炸毛的陣法吧?”
雲渺嘴角抽了抽:“……可能……大概……也許是……嫌它太吵了?”
兩人同時看向百草門的方向,眼神充滿了深深的……同情?
百草門。
枯木真人正帶著幾位精通陣法的長老,圍著那塊罪魁禍首的玄青石碑,愁眉苦臉,頭發都快揪光了。他們嘗試了無數種方法,想要平息石碑上那兩個“爪印”散發出的詭異能量,切斷它與整個困陣的聯係,結果無一例外——失敗!那兩點微光穩如磐石,七彩符文流轉不息,牢牢掌控著整個光膜囚籠。
絕望的氣氛籠罩著所有人。
就在枯木真人考慮要不要寫一封血書遺言塞進漂流瓶扔出光膜碰碰運氣時——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