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渺的目光在那行注解上停留了一瞬。她識海中,白澤懶洋洋的意念帶著點幸災樂禍響起:
“喲,這小子還有點家底嘛。星紋草?這玩意兒在下界可不多見,看來他那口破泉眼確實有點東西。滌魂清心丹?嘖嘖,好東西啊!專門對付心魔雜念的,對你這剛突破元嬰、七彩毒體又容易引動七情雜念的狀態,簡直是量身定做的補品!可惜啊,草快死了,泉也乾了……”
白澤的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雲渺心底泛起一絲漣漪。她突破元嬰不久,七彩毒體帶來的情緒放大效應確實是個隱患,若能煉製幾枚滌魂清心丹……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株蔫頭耷腦、葉片邊緣已經泛黃卷曲的星紋草上。又看了看枯坐在草邊、捂著臉無聲嗚咽、仿佛被全世界拋棄的柳清源。
一個念頭,極其自然地浮現出來。
就在這時。
“娘親?”
一個軟糯的、帶著點疑惑的小奶音,突然從雲渺身後響起。
雲渺瞬間收回所有外放的神識,不動聲色地轉過身。
隻見阿澈不知何時從二樓溜了下來,正抱著他的大貓布偶,光著小腳丫站在樓梯口。小家夥似乎被娘親站在醜牆前“發呆”的樣子吸引了,好奇地走過來。
他走到雲渺身邊,順著娘親剛才看的方向,好奇地望向那麵醜陋的牆壁。小鼻子動了動,似乎想透過牆壁聞到什麼。
“娘親,”阿澈仰起小臉,大眼睛裡帶著一絲懵懂的擔憂,“澈澈好像……聽到叔叔在哭哭……像……像澈澈找不到大貓的時候……”小家夥的直覺,有時候準得可怕。
雲渺低頭看著兒子清澈的眼眸,又想起隔壁那株即將枯萎的星紋草和那行注解。
她彎腰,從袖袋裡摸索了一下,然後……掏出了一小包……用油紙包著的、五顏六色、散發著淡淡甜香和微弱靈氣的……糖豆。
這是她閒暇時用低階靈果和蜂蜜隨手煉的小玩意兒,給阿澈當零嘴的。
“澈澈,”雲渺將那包糖豆塞到阿澈手裡,指了指牆壁上那個被清虛糊住、但位置依稀可辨的“洞口”區域,語氣平淡無波,“叔叔可能……摔疼了。澈澈要不要……分他幾顆糖豆?”
阿澈低頭看看手裡那包誘人的糖豆,又看看那麵醜牆,小臉上頓時露出了“澈澈是大孩子要樂於助人”的使命感!
“嗯!”他用力點頭,小跑著衝到牆根下,踮起腳尖,努力將小手伸向那個被青金石“狗皮膏藥”覆蓋的區域。他記得那裡原來有個洞洞!
“叔叔!叔叔不哭哭!”阿澈對著牆壁,奶聲奶氣地喊道,聲音帶著孩童特有的穿透力,“澈澈給你糖糖吃!可甜啦!吃了就不疼啦!”
他努力踮著腳,小手在坑坑窪窪的牆麵上摸索著,試圖找到一個縫隙或者孔洞,好把糖豆塞過去。那認真的小模樣,仿佛在進行一項無比神聖的救援任務。
隔壁書房。
枯坐在地、捂臉嗚咽的柳清源,被這穿透牆壁、奶聲奶氣的呼喊猛地驚醒!
他茫然地抬起頭,淚痕未乾的臉上寫滿了呆滯。糖豆?誰在說話?是……是牆那邊那個小惡魔?!
一股難以言喻的荒謬感和巨大的委屈瞬間淹沒了他!
他都這樣了!靈泉乾了!靈脈枯了!丹道根基毀了!那個小惡魔……居然……居然還要給他塞糖豆?!
“嗚……”柳清源看著那乾涸的泉眼,再看看牆的方向,悲從中來,剛剛止住的嗚咽再次失控!這一次,不再是壓抑的抽泣,而是……真的哭出了聲!
“我的靈泉……我的星紋草……我的丹道……嗚嗚嗚……沒了……全沒了……糖豆……嗚嗚……我要糖豆有什麼用……嗚嗚嗚……”他像個丟了最心愛玩具的孩子,再也顧不上什麼儀態尊嚴,坐在一片狼藉中,對著那麵奪走他一切的醜牆,放聲大哭起來!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柳清源此刻,是真真正正地……枯坐仙殿哭無淚現在有淚了),絕望到了極點!
阿澈的小手還在牆上努力摸索,突然聽到隔壁叔叔那比剛才慘烈一百倍的嚎啕大哭,頓時愣住了。他困惑地收回小手,低頭看看自己手裡那包糖豆,又看看那麵毫無反應的醜牆,小嘴一癟,大眼睛裡瞬間也蓄滿了委屈的水光。
“叔叔……叔叔不要澈澈的糖糖……”阿澈的聲音帶著哭腔,小肩膀一抽一抽的,眼看也要哭出來,“澈澈是好孩子……想幫叔叔的……”
雲渺看著兒子委屈的小臉,又“聽”著隔壁那撕心裂肺的哭聲。
她沉默了片刻。
然後,她極其平靜地彎下腰,從阿澈手裡拿起一顆碧綠色的、散發著草木清香的糖豆。指尖一縷極其細微的七彩毒元悄然融入糖豆內部。
接著,她伸出食指,對著那麵醜陋牆壁上,星紋草圖案正對的大致區域,極其隨意地……屈指一彈!
咻!
那顆碧綠色的糖豆,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化作一道微弱的綠光,無視了那層厚實的青金石“狗皮膏藥”,精準無比地……穿透了過去!
噗!
一聲微不可察的輕響。
在柳清源絕望的嚎哭聲中,在他淚水模糊的視線裡,一顆碧綠晶瑩、散發著誘人草木清香和微弱靈氣的……糖豆,如同天外流星,“吧嗒”一聲,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了……那株蔫頭耷腦、葉片泛黃的星紋草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