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翠居那厚重無比、刻滿陣紋的殿門,如同紙糊般被一股沛然莫禦的恐怖力量……狠狠撞碎!
木屑紛飛!禁製徹底崩潰!
一條龐大到遮蔽了整個殿門入口的恐怖身影,攜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和令人窒息的腥甜毒息,猛地衝了進來!
正是那條暴怒的母碧磷毒蛟!
它龐大的身軀覆蓋著閃爍著金屬寒光的墨綠鱗片,猙獰的頭顱上獨角散發著毀滅的幽光,碧綠的眼瞳如同燃燒的毒火,瞬間鎖定了……那個剛剛穿透殿門飛出去、散發著濃鬱“芬芳”和“勃勃生機”的巨大泥巴蛋!
“嘶昂——!!!”
母蛟發出一聲震耳欲聾、充滿了無儘焦灼和護崽本能的狂怒龍吟!它看都沒看殿內的情況包括地上奄奄一息的雲渺和抱著孩子的玉衡),巨大的身軀猛地一個扭轉,粗壯的尾巴將殿內殘餘的桌椅擺設掃得粉碎!然後,如同離弦的綠色毒箭,朝著殿外那個散發著“蛋味兒”的泥巴疙瘩……瘋狂追去!
轟隆隆!
巨大的龍軀撞碎了殿門側壁,撞塌了殿外的玉石欄杆,裹挾著碎石煙塵和恐怖的毒雲,瞬間消失在翻湧的雲海之中!隻留下一條被強行犁開的狼藉通道和空氣中久久不散的腥甜毒氣與……濃鬱的“清虛牌”泥巴味!
殿內,一片死寂。
煙塵彌漫,碎石滿地,殿門連同半邊牆壁都成了廢墟,刺眼的日光從破洞處照射進來,形成一道混亂的光柱。
玉衡抱著已經嚇傻忘了哭的阿澈,呆呆地站在原地,如同兩尊石化的雕塑。毛球從她腳後探出半個腦袋,綠豆眼裡充滿了劫後餘生的茫然。
清虛老道那隻左手還保持著甩出泥巴蛋的姿勢,僵硬地停在半空。他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又看看那被撞開巨大豁口的殿門和外麵翻滾的雲海以及空氣中殘留的“芬芳”),那張老臉上的表情,從極度的緊張、到任務完成的如釋重負,再到看著自己傑作那麵被摳掉一大塊的醜牆)和一片狼藉的大殿時……無法言喻的肉疼和嫌棄……
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了更深沉的、濃得化不開的……鹹魚式疲憊。
他那隻手無力地垂落下來,仿佛剛才那一係列驚世駭俗的操作耗光了他積攢了幾百年的力氣。
“呼……”清虛深深、深深地歎了口氣,那歎息沉重得仿佛要將整個翠雲峰都壓垮。
他緩緩轉過身,渾濁的目光終於落在了地上依舊氣息奄奄、但腰側傷口腐毒蔓延速度似乎又減緩了一絲的雲渺身上。
又看了看自己那隻……依舊濕漉漉、散發著奶香和童子尿混合氣息的……右手。
一股巨大的、無處發泄的憋屈感再次湧上心頭。
他僵硬地抬起那隻濕漉漉的右手,極其極其緩慢地……極其極其不情願地……朝著雲渺腰側那恐怖的爪痕傷口……伸了過去。
動作之緩慢、之沉重、之充滿悲壯感,仿佛不是去救人,而是……去摸一坨萬年毒泥。
指尖,那縷之前被打斷的、微弱得幾乎看不見的七彩流光……極其極其艱難地……再次開始凝聚。
這一次,沒有阻礙。
那縷微弱的七彩流光,帶著一種“認命了”、“毀滅吧”、“趕緊的”的鹹魚式決絕,極其緩慢地……終於觸碰到了雲渺傷口邊緣那被童子尿衝刷過、正冒著微弱七彩氤氳之氣的區域。
嗡!
就在流光觸碰到傷口的瞬間!
那原本微弱得幾乎看不見的七彩氤氳之氣,如同被注入了強心針,瞬間……暴漲!
一股溫和卻霸道絕倫、蘊含著無儘生機的力量,以流光觸碰點為中心,轟然爆發!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間席卷了傷口上所有烏黑腐毒的區域!
嗤嗤嗤——!!!
劇烈的反應聲響起!比之前童子尿衝刷時猛烈百倍!
烏黑的腐毒如同遇到了烈陽的積雪,瘋狂地消融、褪色!大片大片死黑色的毒肉迅速恢複成鮮紅的血肉顏色!那恐怖的腐蝕蔓延之勢,如同被按下了倒帶鍵,急速回縮!
僅僅數息之間!
雲渺腰側那三道深可見骨、足以致命的恐怖爪痕,雖然依舊皮肉翻卷,慘烈無比,但所有惡毒的烏黑腐毒……已被徹底祛除乾淨!傷口邊緣的皮肉呈現出一種雖然慘烈、卻生機勃勃的鮮紅色!
“呃……”昏迷中的雲渺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但緊鎖的眉頭似乎舒展了一絲,原本微弱到極點的氣息,也如同枯木逢春,開始……極其緩慢地……回升!
清虛老道看著徒弟傷口的變化,那隻依舊濕漉漉的右手如同被燙到般,猛地縮了回來!他極其嫌棄地甩了甩手,仿佛要甩掉什麼臟東西,老臉上的表情混合著“總算搞定了”的解脫和“貧道的手不乾淨了”的巨大嫌棄。
他看也沒看地上依舊昏迷的徒弟和旁邊呆若木雞的玉衡、阿澈,僵硬地轉過身,朝著大殿中央那個依舊包裹著他的七彩仙綾“佛龕”……步履蹣跚地……挪了回去。
每一步,都帶著被生活蹂躪後的沉重。
他艱難地鑽回七彩仙綾的包裹裡,將自己嚴嚴實實地裹好,如同縮回殼裡的老龜。
下一秒,一聲比之前更加響亮、更加深沉、充滿了“貧道需要靜靜,誰都彆來煩我”之決絕氣勢的鼾聲,如同驚雷般炸響:
“呼……嚕嚕嚕——!!!”
“呼……嚕——!!!”
這鼾聲,帶著一種“天塌下來也彆想再吵醒貧道”的悲壯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劫後餘生的疲憊。
玉衡抱著依舊傻呆呆的阿澈,看著地上毒傷已除、氣息開始穩定的雲渺,又看看那麵被摳掉一大塊、顯得更加醜陋的“狗皮膏藥”牆,再看看殿門處那個巨大的、還在灌著冷風的破洞,以及空氣中殘留的毒氣、龍威和……濃鬱的“清虛牌”泥巴芬芳……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世界觀碎成了渣。
阿澈似乎也被師祖爺爺這驚天動地的鼾聲驚醒了,他茫然地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一片狼藉的大殿,又低頭看看自己濕漉漉的開襠褲,小鼻子嗅了嗅空氣中複雜的味道,最後,小手指著殿門外雲海翻騰的方向,奶聲奶氣、帶著一絲後怕地問道:
“玉衡姨姨……剛才……那個綠綠的……大蛇蛇……是……是來搶師祖爺爺的……泥巴蛋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