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除了要看材質年份,是否刻有銘文外,還要發掘其他附加因素。
就比如同樣是青銅劍,天子劍和諸侯劍,二者價格可謂是天差地彆。
一個好故事,往往能讓某件古物身價暴漲數倍。
買櫝還珠,普通百姓會覺得付錢之人腦子有問題,舍棄了價高的南珠,而且追求一個普通的木盒子。
但在有錢人眼中,這就是千金難買心頭好。
若是這個盒子能留存下來,價值定然高過珠子百倍。
沈舟眼前的這幅畫也是如此。
它與七百年前六朝四大家之一顧長康的《千裡江山圖》出自同一時期,甚至可以說是同一個時辰。
後晉末年,山河破碎,顧長康不忍見百姓流離失所,憤而絕筆十三年。
某日,他與好友攜手遊於嘉陵江畔,哀民生之多艱,卻碰到了一位采風的少年郎。
顧長康忍不住指點幾句,卻被少年惡語相向,二人因此結怨,並相約鬥畫一場。
這才有了絕筆《千裡江山圖》。
當畫作完成後,少年知道自己必敗無疑,羞愧的轉身離去,連款都未曾落下,無奈隻有能由顧大家補上。
彼時的顧長康已年過半百,看不見世道的希望,畫風厚重陰鬱,喜用濃墨。
而對手正值青春,作品才會這般具有“少年氣”。
掌櫃的聽完沈舟的說辭,右手止不住的顫抖,像是要把鼻煙壺捏碎,“故事編的不錯,老夫都差點被你蒙騙。”
少年喜笑顏開道:“說不說在我,聽不聽在您。”
掌櫃的死死盯著對方,希望能從一些小動作中找到破綻,可惜未能發現,隻得無奈道:“罷了,老夫願意出五百兩重新買下。”
沈舟笑道:“三萬兩,若不是小爺急等錢用,您可沒有撿漏的機會。”
掌櫃的搖了搖頭,“若是真的出自顧大家之手,老夫咬牙也得將此畫收入囊中,可一位名聲不顯的少年,值不了這麼多。”
沈舟擺出一副使壞的表情,“小爺可沒說那少年名聲不顯。”
掌櫃的問道:“難不成這裡麵還有說頭?”
沈舟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報出了少年的身份:“他就是後來的畫仙,吳玄之。”
“絕無此種可能。”掌櫃的如同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再也裝不了風輕雲淡的模樣,跳腳道:“雖然時間能對的上,但吳大家怎麼可能自己不落款,除非…”
話音戛然而止,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當初在收這幅畫的時候,博古齋掌櫃的看中的就是畫軸和綾子。
至於畫風,明顯不是顧大家的手筆,但落款又是對的,他隻當是作假之人從某個殘卷上扣下來,重新用手段貼上。
掌櫃的當時正是以這個理由,將整幅畫痛批一頓,才能用兩百文收下。
沈舟臉上再添加幾分笑意,“吳玄之晚年曾不止一次在日事中罵顧長康是竊畫賊,這也是為什麼後來他的畫作往往蓋章數個,就是為了提防這種情況。”
掌櫃的一臉痛苦,很想扇自己幾巴掌,虧他還在這行混了這麼久,竟然連這種重要的事情都能忘。
見少年要走,他趕忙出聲道:“公子,三萬兩價格實在太高,不妨給小店一點時間籌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