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卒目光堅定,每一步都落的小心翼翼,似乎害怕弄臟了地上青磚。
用難以辨認的官話道:“王二虎,參見陛下。”
爹娘隻教過這一種禮儀。
好在有割孤幫著翻譯,否則眾人還真不知對方說的什麼。
沈凜吩咐看座,溫和道:“宸國人?”
老卒目光茫然,扭曲的聲音在殿內響起。
割孤幫忙道:“好像是。”
老卒一拍腦袋,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顫顫巍巍的想要交給爹娘嘴裡的陛下,可又不敢上前。
割孤微微躬身,雙手接過信封放到了皇帝的案台上,然後再次折返。
沈凜哭笑不得,“送信?為何不遣年輕人來,你都該頤養天年了。”
老卒聽得懂,但說不好,便交由割孤轉述,“他說他是回鄉最年輕的了,隻是因為迷路耽擱太久。”
沈凜有些好奇,“多久?”
饒是割孤這種見慣生死的人,聽完答案後都不免鼻頭一酸,“十七年。”
他繼續解釋道:“因為不敢跟柔然人打聽南下的路線,怕引狼入室,加之有沙暴,風一起就會失去方向,常常摸索數個月還在原地徘徊。”
江左晦本想說可以借太陽判斷西東,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一支孤軍前往草原,偽裝成牧民,不敢跟外人打交道,除了第一代之外,後輩怕多是近親成婚,能活下來已算萬幸,不可強求過多。
沈凜隻覺得手中的信封又沉重了幾分,“稍待。”
能讓皇帝說出這兩個字的人,全天下不會超過一手之數,這位老卒憑借著毅力,贏得了他的尊重。
已經被風乾的信紙隨時會破裂,沈凜隻能將其平鋪在桌麵上,儘量使用柔力。
“敬啟中原皇帝陛下:
陛下聖躬安好。
我等俸皇命一直待在北方,聯名具書,遙叩天顏。
此信由王將軍執筆,我等口述,字跡粗陋,紙張亦是本地土布所造,望陛下勿怪。”
沈凜有些不敢再往下讀,但看著老卒真摯誠懇的目光,便深吸了口氣。
“中原與我等已經斷開聯係三百五十四年之久,彼時歸鄉村頭那棵老槐樹,是先祖們親手栽下的,不過碗口粗細,而今已成三人合抱的巨木。”
“樹心空了半邊,可每到春來,依舊會發些新芽。唯一的那口水井,井繩不知磨斷了多少根,水仍是甜的。”
“我們養了些羊羔,種了點耐旱的黍米,以前還能派人出去用羊毛換些鹽巴和鐵器,可現在都老了,走不了那麼遠。”
“夏季悶熱,大家會相約坐在老槐樹下,默默的看著南方,好多人不認識方向,得靠王將軍指點,可王將軍說他活不了幾年,沒關係,可以各看各的,讓陛下見笑。”
但沈凜現在完全笑不出來。
“幾年前,或者十幾年前,村子裡還有一塊靛藍色綢布,可惜被人搶走了,一幫連字都不認識的蠻子,懂什麼叫‘踏雪尋梅’嗎?糟踐好東西。”
“嘿嘿,其實我們也不太懂,反正是祖宗傳下來的,村裡幾個還能動的弟兄也反抗過,但都被殺了,血流了一地。”
沈凜用手按住黃紙,儘量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麼失態,“可有什麼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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