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以各種手段騙薩仁圖雅跟他一起北上,目的確實不純:
其一,有柔然人作伴,他不會被遊曳在草原上的騎兵懷疑,還能去各大城鎮探聽情報。
回鄉雖封閉,但並非與世隔絕,單靠一張潦草的地圖,會耗時良久。
其二,沈舟想偽裝成霧隱司的供奉,借薩仁圖雅為跳板,跟大本營在狼山都督部的鍛奴高層談一筆買賣。
前者是為了幾百年前的宸國遺族,後者是為了現在的蒼梧軍,手心手背都是肉。
如果談成,不僅中原多一幫手,他南歸時也會少去很多麻煩,最好能弄到一個正兒八經的鍛奴身份。
否則帶著一群孤老太過引人注目,還走不快。
風險很大,收益更高,沈舟打算見機行事。
可不管為了什麼,都跟情愛扯不上關係!
薩仁圖雅著急忙慌的捂著男子的嘴巴,跟老板歉聲道:“他脾氣不好,您不要介意。”
男女二人都不願暴露身份。
老者慈祥一笑,“念舊是好事,但既然娶了這麼漂亮的姑娘,就該把心定下來,等柔然打下中原,再帶著媳婦回家給長輩磕個頭。”
按照沈舟以往的性子,定然會揪住其脖領,然後痛毆一頓,讓對方注意點言辭。
不過現在身處敵營,不能發作,壓下怒火,麵色如古井般無波無瀾。
心裡默念: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薩仁圖雅抽回手,“誒?我們倆…很像嗎?”
老者微笑道:“跟我女兒女婿一模一樣,他們去年生了個孫子,眼睛像他媽媽,你們要抓緊。”
說罷便招呼起新來的客人。
薩仁圖雅腦海裡浮現出一幅畫像,中原人模樣,卻有一雙跟她極為相似的碧色眸子。
沈舟沉聲道:“彆瞎想。”
他無論如何也猜不到,當蒼梧的版圖囊括柔然,蔓延至北海之濱後,沈凜麵對著一群縮小版的“齊王世子”該有多無助。
其中還有位綠眼少年,雙腳踩在椅子上,大聲叫囂道:“太爺爺,我可是外族!繼承不了皇位!否則豈不是讓天下人嗤笑!”
其餘幾位扭打在一起的,異口同聲吼道:“你當我們樂意嗎?”
薩仁圖雅拉住男子的袖口,不好意思,“都沒付錢。”
沈舟一口鬱氣堵在肺部,道:“那你拿這麼多?”
薩仁圖雅後退一步,義正言辭道:“中原人不是最講究禮尚往來嗎?我送了你頂帽子!”
沈舟冷聲道:“你的意思是,我要花錢買你送給我的帽子,然後還得回禮,是嗎?”
薩仁圖雅雙手抱著東西,騰不開,跺跺腳道:“聰明!”
沈舟走上前,在對方耳邊輕輕道:“明不明白你現在的處境?提醒一下,毒藥。”
薩仁圖雅無所謂道:“生死有命,開心一天是一天。”
沈舟有些佩服對方的心態,遂從包裹裡掏出一把碎銀子,甩入各家店鋪,堅定道:“算是借,得還。”
黃沙城如果放在中原,隻能稱為鎮,低矮粗糲的石屋擠在夯土路兩側,縫隙裡塞著乾草和泥巴。
空氣中混合著羊膻和曬乾的馬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