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津皇子為自己剛剛的想法而感到羞恥,他居然…居然以為齊王世子是來訛錢的!
一位以傳承文化為己任,教化蠻夷為使命的偉人,又怎會貪戀黃白之物?
再往前推一推,初次見麵時,殿下的那口吐沫,跟“張良拾履”的典故何其相似!之後國子監的不為所動,又像不像“程門立雪”?
是他…是他沒有理解齊王世子的一片苦心,還得勞煩先生親自登門教導!
該打!該罰!
沈舟深深吸了一口氣,沉痛道:“千百個讀書人中,能出一位才子,已屬不易,要寫出一篇於國有用,於民有利的錦繡文章,更是難上加難。”
“但一盞微弱的火光,便能讓無數先賢的心血付諸東流,你…明白嗎?”
他轉過頭,見海津皇子哭得不成人形,險些破功,好在及時穩住心神,失落道:“你們還沒有做好準備。”
倭國跟蒼梧不同,皇族更像是某個宗教信仰,唯一的用處就是安撫百姓。
真正的權力則掌握在各地大名手中,蘇我氏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朝廷國策,兵馬調遣,賦稅分配,全聽一家之言,號稱總領一切。
海津皇子啜泣道:“我大兄素有賢名,雖比不了殿下,可也稱得上不世之材,他早已看不慣蘇我氏的專橫,暗中聯係了多位大名,隻待時機一到,便會群起而攻之!”
“哦,還有這好…”沈舟連忙住口,輕哼一聲,嚴肅道:“所以我才對聖德太子抱有期望。”
海津皇子抹去臉上淚痕,堅定道:“學生之所以向往蒼梧,全是受大兄影響!”
沈舟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欣慰道:“等倭國再次穩定後,蒼梧定不會吝嗇教導!”
他畫的餅又大又圓,搞不懂為什麼皇帝吃不慣?
為了增加可信度,沈舟又板著臉道:“到時你們需上進些,中原的先生可都嚴厲的很。”
海津作揖行禮道:“請殿下放心!”
忽然,後麵傳來“啪嗒”一聲,原來是兩位世子妃將盒子給鼓搗開了,一封折疊成拇指大小的信件露了出來。
江棠臉頰滾燙,神誌模糊,三魂還在,七魄卻飄向了遠方。
按照她原先的計劃,恩人怎麼也得幾年後才能發現裡麵藏著的秘密,也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
願君身似雲中鶴,萬裡清秋任去來。
縱有炎曦灼廣陌,庭前棠蔭自生涼。
沈舟笑嘻嘻道:“我來瞧瞧。”
陸知鳶收回落在江棠身上的目光,將紙條重新折疊好,眯眼問道:“不是說清清白白嗎?”
她很了解丈夫,越這麼講,對方越不會往情書上想。
“嘁,小爺還不稀得看呢!想炸我?門都沒有。”沈舟胡亂猜測道:“無非就是一些感激言語。”
他望向麻木癡愣的江棠,以拳擊胸,“心意到了就成,咱們江湖兒女,不整那些虛的。”
此刻的齊王世子在海津眼中,是那麼瀟灑不羈,狂放豪邁!
沈舟帶人走出小院,正好迎上百濟正使。
樸宗尚好奇的朝裡麵張望,隻見蘇我武雄手捧一個托盤,上麵裝著親弟弟的人頭。
“殿下此舉大快人心!我王定永遠銘記。”
“與百濟無關。”沈舟淡淡道:“在蒼梧就該守蒼梧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