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純粹是路過,畢竟他也想不到柔然大皇子會將事情擺到明麵上來說。
嘚瑟?敲打?籠絡人心?不管從何種角度看,都是愚蠢的做法。
前者自不用說,圖一時之快而已,至於後兩者…
柔然汗國包括鬱久閭在內,攏共有十八個大族,並稱草原十八部。
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微妙,既是從屬,亦是合作。
鬱久閭一族憑借著戰馬和鋼刀,逼迫各部放下無意義的仇恨,聯手一致對外。
隻要能打下中原,財富,糧食,應有儘有。
願意吃苦的,可以繼續留在草原上風餐露宿,跟白災抗爭,但如果想換一種活法,那就團結起來,去戰勝南邊的敵人。
所以對各部而言,柔然從來不是一個國家,而是一個聯盟。
相互之間的尊重,可以少一些,但不能沒有!
吐賀真現在的做法,無疑是告訴地上眾人,鬱久閭一族從未把他們當做過平等的盟友。
光天化日,圍觀的中原百姓數不勝數。
柔然是有麵子了,但其他部落呢?
吐賀真越說越興奮,整個人陷入癲狂,“父汗真是對你們太好了,一個個被養的膘肥體壯,卻忘記了感恩和報答!”
“私下跟蒼梧換取軍械,以為我不清楚?那是想給爾等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還不認罪?”
齊王世子大殿上怒喝群臣,應該跟當下的情景差不多。
愚蠢的弟弟,繼續睡吧,等醒來時,大哥會把一切處理好。
眾人趴在地上,手指緊緊扣著青石磚,屈辱和冤枉兩種情緒不停在心頭轉換。
說好的共同南下,莫非隻是他們的一廂情願?鬱久閭真正的目標是獨占草原?
幾根箭杆能證明什麼?京城裡到處都有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吐賀真罵得口乾舌燥,扭頭跟護衛要了杯茶,而迎接他的卻是一個沙包大的拳頭。
鬱閭穆胸膛不斷起伏,筋暴眼凸,處於即將崩潰的邊緣!
天地間居然有人腦子裡裝的全是水?還是糞水!在京城揪出叛徒沒有任何意義!
一旦也喜野利心生警惕,帶族人藏於地勢複雜,蔓延數百裡的斷刃山脈,誰能在短時間內抓到他們?
鬱閭穆深吸了幾口氣,竭力調整好心態,“大兄剛剛跟諸位開了一個玩笑,還請不要當真。”
他上前扶起敕勒一族的老者,溫和道:“您跟我祖父同輩,不用行此大禮。”
吐賀真揉著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的左臉,叫喊道:“你混在使團中,不就是為了調查叛徒嗎?假惺惺的做給誰看?”
老者憤怒甩開二皇子的手,重新跪倒在地,賭氣道:“查,一定要查!查不清楚誰都彆走!”
鬱閭穆看著齊王世子的車架漸行漸遠,轉身抽了吐賀真一巴掌。
因為大哥的衝動,惹得這麼多部落跟柔然離心離德,他都不知該怎麼跟父汗交代。
…
沈舟沒有摻和進去,他的計劃在吐賀真的幫忙下,已經超額完成,鬱閭穆若想解決問題,遲早要對也喜部下手。
到時會有幾封來自中原的密信,因為“運送不當”,被鬱久閭一族截獲。
裡麵就用暗語寫:也喜已亡,可自行奪取牧場,控製住通往汗庭的咽喉要道。
猜疑的種子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