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盛近日走路都帶風,孫子成功被周文襄收入門下,他心中最大的一塊石頭已然落地。
要說這周老先生,不愧為蒼梧首屈一指的名師,才十日不到,小虎兒便能完整背誦整篇《三字經》了,至於挨板子,那是應該的,孩子不打不成器!
不過程盛也沒忘記殿下的囑托,一封封密信被寄往附近州府。
信中內容言簡意賅,就三個字,“滾過來!”
何振田最晚到達,臉上掛著不情願,胯下鑲金戴玉的高頭大馬似乎察覺到了主人的心思,不停地打著響鼻。
進入莊園,看見滿院子熟悉又陌生的老臉,他心底又湧起一股憋屈勁。
被秦王嗬斥,太孫威脅,擱誰身上也咽不下這口氣!
何振田梗著脖子,故意大聲對身旁一位熟人抱怨道:“程老黑搞什麼名堂?難不成是想訓話?老子在左驍衛指點練兵怎麼了?還不是為了朝廷?一群不識好歹的小崽子…”
突然,一條浸了鹽水的牛皮鞭子,帶著淒厲的破空聲,“啪”地一下抽在他腳邊的青石板上,碎石屑崩飛數丈!
力道之大,讓所有人為之一震。
甩鞭子的是一個獨臂老卒,他正是之前跟何振田去鬨事,後被程盛吊起來打的其中一位。
“大帥有令,入此院者,隻論北征,不談私怨。再敢聒噪半句廢話,軍法伺候!”
何振田被突如其來的威脅驚得後退半步,臉上火辣辣的,不是疼,是羞臊。
他迎上獨臂老卒冰冷的目光,身上泛起寒意。
何振田終於意識到,在此處,他不是那個戰功顯赫的“老將軍”,程盛更不是可以隨意拿捏的“林小子”。
這裡是程老黑的帥帳,他的小心思和委屈,連屁都算不上!
何振田張了張嘴,卻不曾發出半點聲音,默默站到一旁。
程府正堂被改造成了軍議廳,一張巨大的北境輿圖鋪滿中央長桌。
程盛端坐主位,麵色嚴肅,不怒自威!
“今日喊爾等來,不是聽你們憶往昔崢嶸歲月,更不是扯皮拉筋。”
“柔然鐵騎非易與之輩,諸位可有什麼高見?隻要能殺敵,能贏,能讓我蒼梧兒郎少死幾個就成!”
綽號“王聾子”的老者站起身,眼中閃動著凶光,“大帥!要我說,對付草原上的狼崽子,就得用最狠的招!”
“絕戶計!找到柔然過冬的草場穀地,開春前一把火全他娘燒了!看他們沒了馬,還怎麼跑!”
有男子反駁道:“草原十八部分散各地,一處被點燃,立刻會引起其餘人警覺。”
“況且狼騎主力的草場,都藏在漠北深處,如何燒?平原作戰,最忌分兵深入,補給線拉太長就是死路一條!這跟咱們中原依托城池進攻完全是兩碼事!”
王聾子悻悻坐下。
另一精瘦老兵陰惻惻地開口,“燒糧不行,那就毒水,派人尋找大河上遊源頭,把病死的牛羊,腐爛的屍體,還有五毒散之類的玩意,一股腦全扔進去!拉死他們!”
不少人聽完倒吸一口涼氣。
一老斥候沉思片刻,否決道:“有損陰德…暫且不談,但你想過沒有,草原河流大多湍急,投入的東西很快就會被衝散稀釋。”
“不能當柔然人是傻子,大不了換個地方取水便是。”
有人補充道:“此舉容易激起草原十八部同仇敵愾的決心,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