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魯思情急之下的一吼,讓汗庭內外呆愣在原地,連時間都仿佛停止了流動。
草原對於“沈舟”這個名字的熟悉程度,絲毫不輸中原。
齊王世子,蒼梧太孫。
國相斛律?明前去求親,被其罵了個狗血淋頭。先後兩次訛詐,損失牛馬六千,直接導致上萬牧民於白災中艱難求活。
鷹榜第三率隊挑戰中原武者,一路上勢如破竹,最終卻慘敗於齊王府之手。
二皇子鬱閭穆喬裝混入中原,亦被沈舟當場揭穿身份。
更彆提此人還曾孤身涉險,營救老卒,將圍捕他的數萬狼騎耍得團團轉。
一樁樁,一件件,都堪稱傳奇,可這是建立在草原受辱之上的傳奇!
現在,這混蛋又來了!
正在擂鼓的張桓動作一頓,兩條眉毛都快擠到了一起,殿下?怎會是殿下?不能是殿下啊!
徐元佑大喝道:“老張!繼續!”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他們能做的,就是不讓太孫分神!
鼓點再起,聲震寰宇!
那位先前舉著石頭威脅徐元佑的年輕牧民,臉色凝固,然後像脆弱的陶器一樣片片碎裂,露出底層的茫然和難以置信。
啪嗒!
石頭跌落在地,砸起一小撮塵土。
“沈…沈舟?”年輕牧民喃喃自語,“蒼梧太孫?”
最後兩個字的聲調極為尖銳。
“陳真人?沈舟?狼神啊,我們都乾了什麼?朝著敵人下跪祈福?”年輕牧民猛地轉身,雙眼赤紅,恨不得用目光將台上的身影撕碎。
一旁的女子也嚇得花容失色,連連後退,撞了人也渾然不覺,隻是捂著嘴,“難道說大陣並非驅邪,而是為了招災?”
恐慌和憤怒如瘟疫般在牧民中飛速蔓延。
閣樓上的南人官員們,此刻的心情俱是五味雜陳。
舊楚國白發老臣,扶著窗台才讓自己勉強站穩,滅國之仇猶未洗涮,他居然還幫對方喝彩?
但緊接著,一股扭曲陰暗的想法從他腦海中萌生出來。
白發老臣低著頭,用寬大的袖袍掩飾著自己的失態,“哈哈哈!蒼天有眼,沈舟!你個小畜生!你也有今天!自投羅網,潛入龍潭虎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一位昔日梁國的老侍郎,死死掐住大腿,用疼痛壓抑著幾乎要控製不住的狂笑,“大薩滿,殺了他!用他的頭骨做酒碗!用他的血染紅祭旗!隻要他死了,南方必亂!我等複國大業就有望了!快啊!”
他們害怕蒼梧,更害怕沈凜,即便身處柔然,也對中原皇帝的名字忌諱莫深,除非喝多,否則不敢提及。
但現在眼見對方的孫子麵臨絕境,便將多年積攢的怨恨全部宣泄到遠處的年輕人身上。
無一例外,他們都盼望著沈舟死!
吐賀真的大腦一片空白,他呆呆地盯著“陳真人”,嘴巴無意識地張開,顫抖著抬起手臂,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漏風聲,像是一條離了水的魚。
“你…你…”
莫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吐賀真終於開口道:“你是沈舟?王八蛋!你居然敢騙我?我把你當兄弟啊!比鬱閭穆還親的那種兄弟!我還在父汗麵前為你擔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