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進入尾聲,已有不少部落首領奉命離去,折返回自家牧場,調配兵馬。
金帳內空了大半,鬱久閭一族的武將們重新調整了一下座次。
兩條戰線,南邊為中原主力,人數超四十萬,由蒼梧帝君親掌。
剩下的均集中在西側,雖夾雜了許多折衝府的府兵,但戰力依舊不容小覷。
更何況西路軍的主帥是齊王沈承煜,一位在草原都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兩塊硬骨頭啊!
阿那瑰微笑道:“汗庭那些南人官員,聽聞蒼梧北上,個個身體抱恙,本汗看他們是被嚇破了膽。”
“奇了怪哉,明明以前逃難時,生龍活虎的。”
無人應答。
叱羅雲不願場麵變冷,接話道:“我依稀記得他們當年的模樣,狼狽卻不失風骨,後來才知道,是我想多了,真若不怕死,何必逃亡?”
兄弟二人相視一笑。
其餘眾人仍一言不發。
阿那瑰清了清嗓子,“本汗是說,中原也並非全是死戰之輩,隻要打的他們疼,自然會有貪生怕死之徒投靠草原。屆時,咱們遠遠督戰便可。”
金帳內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但細聽就能發現裡麵隱藏的悲涼。
阿那瑰扶著椅子坐下,平靜道:“本汗不會輕易死去,就算死!也得死在南海之畔!”
他的身體情況,瞞不過聰明人的眼睛。
叱羅雲鼻頭一酸,哽咽道:“大哥…”
阿那瑰微微搖頭,示意弟弟莫要多言,隨即朝著一女子招了招手,“阿依,本汗對你的期望,比你想的還要高!”
“你若是男子,又姓鬱久閭的話,本王也不用如此苦惱。”
“可汗謬讚。”阿依努爾低下腦袋,表麵哀痛,實則內心在狂笑。
她的父王,那個曾經能徒手撕狼,彎弓射鷹的男子,因汗庭加害,如今隻能躺在病榻上苟延殘喘。
天道好輪回,報應終於來了!
阿那瑰胸膛劇烈起伏著,像個破風箱,努力地鼓出聲音,“鍛奴要幫本汗攔住蒼梧的西路大軍,擔子落於你一人肩頭,有什麼困難麼?”
阿依努爾平複好心情,開口道:“大黃室韋族長所言…”
她換了種更直白的說辭,“於都斤穹廬道不止鍛奴一家,我自信能擋下蒼梧大軍,可如果其他部落刻意使絆子…”
這種言論有爭權奪利的嫌疑,但無所謂,草原十六部本就各懷鬼胎,拚命表忠心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懷疑。
阿那瑰笑了笑,給弟弟遞過去一個眼神。
叱羅雲上前一步,從懷裡掏出一枚金色狼首令牌,“以汗庭的名義,調集於都斤穹廬道所有勇士齊聚狼山,由你統帥,膽敢違抗者,立斬不赦。”
阿那瑰補充道:“拿了鬱久閭的糧草,就該替草原征戰,若還存著偷奸耍滑的心思,殺了不可惜!阿依,儘管放手施為,本汗和俟立發,會為你撐腰!”
阿依努爾雙手接過金令,一步步退出帳外。
阿那瑰遣散眾人,端起桌上的羊奶酒一飲而儘,“帶他進來。”
片刻後,一位服飾與周圍格格不入的男子緩緩走入金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