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咄苾騎著馬,慢慢趕回側翼。
一路上燈火搖曳,鍛奴士卒載歌載舞,似乎完全沒有把即將發生的大戰放在心上。
臨近達剌乖營房,他才卸下防備,長籲一口氣。
周風雖說是個仗勢欺人的贅婿,但骨子裡透出的狠辣,卻讓咄苾不寒而栗。
五萬大軍的盟友,仿佛可有可無;六十萬人的大戰,說打就打!
再跟對方多待一刻,咄苾都怕自己控製不住情緒。
他翻身下馬,把馬鞭扔給旁邊的達剌乖大宗師。
這時,一人匆匆而來,正是普速完的社侖。
“你今天嚇死我了!還好找補及時,否則後果難料!”
達剌乖大宗師氣機全開,微微頷首。
咄苾笑道:“嗬!大戰在即,他還敢動老子不成?不怕我部轉投蒼梧?”
社侖捶了捶胸口,“說不準,驟然富貴,難免小人得誌,若讓周風覺著你駁了他的麵子,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
“你不會想著一個出身江湖的莽漢,去理解大局吧?”
二人並肩同行,走進一處營帳。
帳內炭火劈啪,驅散了初冬的寒意。
社侖接過侍從遞來的馬奶酒,一飲而儘,抹了抹嘴,直言不諱道:“老哥,你對周風卑躬屈膝,是為了向阿史那一族表忠心?”
如果對方點頭,他也得著手準備,普速完隻有兩萬控弦之士,經不起折騰。
咄苾臉上的笑容消失,冷冷道:“臣服?你我在草原上摸爬滾打幾十年,何曾真心臣服過任何人?”
“烏恩其乃一方梟雄,我們被迫低頭,無可厚非。但現在他病入膏肓,兩個女兒又找了名中原小子,達剌乖和普速完憑什麼要永遠仰人鼻息?”
社侖神色稍緩,“嗯…”
他湊近對方幾分,“彆忘了,咱們之前對兩位王女出言不遜,這筆賬,遲早會被清算。”
“周風留下我等性命,全因兩部五萬人馬還有用處,待大戰後,兔死狗烹的道理,你我都懂。”
“不錯!”咄苾眼中寒芒閃動,陰鷙道:“鍛奴向來記仇!”
“那老哥有何打算?”社侖急切問道:“總不能坐以待斃!”
咄苾站起身,走到帳門前,掀開一角簾子,望向遠處連綿的營火,沉聲道:“你我兩部作為側翼,隻要控製得當,損失不會太大。”
“待鍛奴和中原兩敗俱傷,我們可見機行事!或者全殲雙方殘餘勢力,獨攬功勞,又或者順勢後撤,遠離戰場!”
社侖猶豫道:“鍛奴也不是傻子,不可能戰至最後一人,遁入汗庭,大概是咱們唯一的選擇!”
“老弟,你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咄苾嗤笑一聲,“去給阿那瑰當馬前卒,直麵兵力更為雄厚的中原南路大軍?”
他踱步回座位,雙目一凝道:“我計劃往北,前往瀚海穹廬道。”
社侖愣了愣,“那裡可是苦寒之地!”
“但幾個大部落的主力都被調往了弱水穹廬道,不是嗎?”咄苾野心勃勃道:“瀚海地域遼闊,以達剌乖和普速完的實力,足以站穩腳跟,到時候天高皇帝遠,還不是任由我們作威作福?”
“汗國大勝,咱們阻擊過蒼梧西路大軍,功勞少不了!中原大勝,兩部依舊有退路!”
他越說越興奮,“最好是雙方長久拉扯,誰也贏不了誰!”
“我們便能趁機吞並瀚海部族,不斷壯大自身。到那時,不管是沈氏還是鬱久閭,想動咱們,都要掂量掂量後果!”
社侖聽得心動不已,但仍有顧慮:“行軍路線…補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