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戶籍,一式兩份,一份在當地官府錄檔,每三年修訂一次,並奏報尚書省;另一份則由本人隨身攜帶。
持有此物,便是朝廷認可的子民,受律法庇護,享黎庶之權。
曲率雖是標準的草原長相,但隻要拿著照身貼,就不會被中原百姓認為是外族,最多被某些人腹誹一句,“非我漢家正統血脈”。
而“血脈論”,主要是各地門閥世家較為看中,但在有異族血統的獨孤清歌成為正宮之主後,他們也不太敢明說。
屋質看著那塊在燈光下泛著油潤光澤的木牌,眼神掙紮。
他心中對徹底歸順蒼梧仍有芥蒂,可像合主這樣的小部落,除了依附,彆無選擇。
“…一塊木頭牌子,瞧把你嘚瑟的。”
曲率嘿嘿一笑,珍而重之地將照身帖收回懷裡,貼身放好,還輕輕拍了拍,確認無恙。
他相信好友能想通。
加入蒼梧,肯定不如在汗庭那般自由,但也意味著,合主部不再是靠自己掙紮求存的獨狼,而是一個強大帝國庇護下的子民。
最重要的是,隻需遵守律法,便能安穩的活下去!
勃日帖羨慕道:“老夫老矣,難以建功立業…”
他話說得很直白,合主部若想延續,就得靠功勳洗涮之前的罪孽,而這一切,得由兒子去做。
屋質眼眸低垂,沉默不語。
曲率摟住他的肩膀,噴著酒氣道:“等哥哥宰了阿那瑰,便回秦州或者京城養老,你要不要一起?”
…
伊吾城城主府。
跟西路大軍相比,南路大軍的補給線短的可憐,飯食也更為豐盛,但現在處於戰時,不能貪杯,用完晚膳,部分將領還得回營值守,略微顯得不那麼儘興。
蕭鉞大手一揮道:“末將給大家耍一套劍法瞧瞧?”
之前的聚會,武將角力是常有的事,酒勁一上頭,沒人會在意禮法。沈凜也無所謂,他年輕時亦深諳此道,不過後來年紀大了,便選擇放這幫兄弟們一馬。
顧臨淵捋著胡子,眼睛眯成一條縫:“得了吧,殿下在場,你少班門弄斧,不嫌丟人嗎?”
蕭鉞撇嘴道:“那您出個主意?總不能喝悶酒吧?畢竟除夕。”
顧臨淵想了想,提議道:“吟詩如何?由捉筆郎記下,日後定能流芳百世。”
蕭鉞縮了縮脖子,這跟要他命有什麼區彆,若他真有讀書的天分,已經過世的父親,何必一門心思將他送進軍營?
沈舟叼著一塊炙羊肉,斜倚著溫絮道:“我拜讀過蕭將軍的中秋佳作,嗯…意境深遠!”
拱火嘛,他擅長。
沈凜端坐上位,嘴角含笑,並未阻止。
蕭鉞被將了一軍,抓耳撓腮,憋了半晌,猛地灌了一大口酒,“我打個樣?”
堂內眾人停下動作,循聲望來。
蒼梧文武雙全的儒將不少,周雲戟,王崩嶽,安修仁…皆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們的勇武或許不如以蕭鉞為首的“粗胚”,便總喜歡從其他方麵找回場子。
蕭鉞在一半看戲,一半鼓勵的目光中,扯開破鑼嗓子道:
“除夕雪紛飛,
老子啃羊腿。
柔然莫囂張,
明年斬你頭!”
“好!”左衛一群將領同時拍手,甚至有人激動地站起身,端起酒碗豪飲。
不管怎麼說,比中秋的“月亮圓又圓,像個大燒餅”靠譜!
蕭鉞害羞地撓了撓頭,“還行吧。”
“噗…”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