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一直覺著自己運氣不錯,這不,瞌睡了就有人遞上枕頭。
一股凝為實質的威壓,驟然降臨京城。
大部分百姓還沉浸在太孫殿下第一次主持朝政的餘溫中,喧囂未散,卻忽感脖頸一涼。
隻有一品以上的武者,才知道這並非天氣原因,而是某人心底深藏的濃厚殺意外泄。
大明宮內,張岩鬆右掌搭上刀柄,嗤笑道:“知道逃不了,索性不躲了?那老夫便送你上路!”
洛清欲言又止,跟溫絮暢談數日,她亦有所感悟,正缺一個合適的對手來幫忙檢驗成果。
鬼影,鐵壁二人,同樣的蠢蠢欲動!
就在他們準備動手時,太極宮內炸響一聲暴喝,“都好好歇著,交給我!”
滿朝朱紫公卿,眼睜睜看著本該安坐原位,穩如泰山的太孫殿下,似一枚開花炮彈般飛了出去!
門下省侍中程硯農揪斷一縷白須,勸誡的話語堵在胸口,憋得極為難受。
尚書令江左晦險些拍掌稱快,但顧及老友愈發紅潤的臉色,輕咳道:“是不太…莊重,可…今日畢竟不夠正式…情有可原,理解理解…”
右仆射薑望溪沉聲道:“沒有殿下,京城便防範不了外敵嗎?那花大筆銀子養著欽天監作甚?陸大人,不說兩句嗎?”
陸觀潮苦笑道:“殿下這般著急,想必有他的理由。”
孫女婿,未來的帝君,其中分寸,不好拿捏啊。
…
一道身影,緩緩從安業坊踱至朱雀大街。
此刻的陸少遊,與酒樓中那個落拓自飲的失意儒生判若兩人。
他雖仍穿著青灰色文士衫,但腰背筆挺,臉上的疤痕,在陽光的照耀下,更顯猙獰。
一雙眸子亦不再是空茫死寂,而是化作了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裡麵翻湧著仇恨,痛苦,以及近乎瘋狂的決絕。
陸少遊每踏前一步,腳下的青石板便會蔓延出一片細微的冰霜。
冰裂即石裂!
小姑娘說沈舟是好人,那可以不用死,但一身的武道修為,不能留下,他妻女的命,必須有人償還!
沈舟落地站穩,揮手驅散了圍觀百姓,“該叫你陸駙馬呢?還是一號狼主?”
陸少遊麵無表情道:“隨殿下喜歡。”
沈舟摩挲著下巴道:“不好奇我為何知道你的身份?風聞司可都查不出來。”
陸少遊扯了扯嘴角:“世人皆言蒼梧太孫早年放浪形骸,但我清楚,那不過是你掩人耳目的手段罷了,借助齊王府的勢力,打造一處新的情報網,輕而易舉。”
“放你的屁!誹謗我是吧?”沈舟先破口大罵一句,然後捋順氣息道:“阿依是二號狼主,曾受教於你門下,她不曉得你的真實身份,卻記得你時常佩戴一塊刻有‘喜上眉梢’圖案的玉佩。”
“起初,我亦不敢相信,傳聞中的南越駙馬,習武時已年逾二十之齡,錯過了打基礎的最佳時間,可結合你在草原上處處針對後梁與西蜀官員的行為來看,應當錯不了。”
“所以我猜,要麼你跟我一樣,是萬裡無一的武道奇才,隻是被讀書耽誤了;要麼,是你用了某些邪法秘術,以生命為代價,強行提升的資質。”
陸少遊懶得回答,或者說,他用行動做出了回答。
當誰都用得起“兩儀淨業大陣”麼?還萬裡挑一的武道奇才,真是不要臉!
沒有警告,沒有廢話,陸少遊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