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之星列車穿過阿爾卑斯山隧道時,窗外驟然暗了下來。包廂裡,老鄰居正就著閱讀燈研究杜邦教授的筆記本,老張則鼾聲如雷,嘴角還掛著點麵包屑。我摩挲著口袋裡那張寫著地址的紙條,思緒飄向即將抵達的水城。
"這頁被撕過。"老鄰居突然說,指著筆記本某處的殘頁,"看裝訂線的痕跡,至少少了三四頁。"
列車衝出隧道,意大利北部的陽光傾瀉而入。遠處,亞得裡亞海的波光已經隱約可見。
威尼斯聖盧西亞車站像是直接從18世紀油畫裡搬出來的。大理石台階下,運河水麵蕩漾著翡翠般的波紋,貢多拉船夫們此起彼伏地吆喝著。我們剛走出站口,一個戴草帽的小男孩就拽了拽我的衣角。
"signoreu?"他遞上一張折疊的紙條,然後一溜煙跑開了。
紙條上是一幅手繪地圖,標著從車站到某個地點的路線,落款是個潦草的"a"。我們按圖索驥,穿過數座小橋和蜿蜒的巷弄,最終停在一棟褪色的玫瑰紅建築前。銅門牌上刻著"pensioneaadeia"——學院賓館。
前台是位滿頭銀發的老太太,她抬眼看了看我們:"三位的房間在頂層,已經預付到周末。"遞來三把老式鑰匙,"那位女士說你們會需要這個。"她又拿出個牛皮紙信封。
信封裡是三張拍賣會邀請函,時間就在明天下午,地點是著名的格拉西宮。邀請函背麵用鉛筆寫著:"ot37——鄭和航海圖殘卷,注意標記。"
我們的房間正對著安康聖母教堂的圓頂。老張一進屋就撲向窗戶:"好家夥,這景致!比後海強多了!"
老鄰居則仔細檢查了邀請函:"拍賣會主辦方是"環球藝術基金會",注冊地在開曼群島——典型的洗錢殼公司。"
我展開紙條附帶的拍賣目錄,翻到第37號拍品。彩頁上正是伊莎貝爾給我看過的那幅古畫,但說明文字含糊其辭,隻說是"15世紀遠東航海題材絹本設色,出處不詳"。
"我們需要專家意見,"我說,"這幅畫要是真跡,至少值——"
"無價。"老鄰居打斷我,"如果真是鄭和航海圖的一部分,根本不該出現在拍賣會上。"
傍晚時分,我們決定分頭行動。老鄰居要去聖馬可廣場附近的檔案館查資料,老張自告奮勇去探探拍賣會現場,我則按艾瑪給的地址去找她。
地址指向多爾索杜羅區的一家麵具工坊。推開掛著鈴鐺的木門,撲麵而來是顏料和木頭的氣息。工坊裡擺滿各式威尼斯麵具,從傳統的白色瘟疫醫生到誇張的巴洛克風格,在昏暗燈光下顯得詭譎而豔麗。
"喜歡哪一個?"
聲音從二樓傳來。我抬頭,看見艾瑪倚在欄杆上。她比在布魯塞爾時瘦了些,金發隨意地紮著,臉上還沾著點藍色顏料。
工作室裡堆滿了畫具和半成品麵具。艾瑪給我倒了杯proseo氣泡酒,然後展開一幅素描:"看這個。"
素描臨摹的正是拍賣目錄上那幅畫,但在邊緣處多出了幾個細節:一艘阿拉伯帆船,以及船側的一行小字。
"這是..."
"原件上的,"她擦了擦手上的顏料,"我在預展上偷偷臨摹的。那行字是阿拉伯文,寫著"中國巨船贈禮"。"
我心跳加速:"所以這確實是鄭和船隊的..."
"噓。"她突然按住我的嘴唇,指了指天花板。輕微的腳步聲從上方傳來——有人在監聽。
艾瑪迅速撕下一張紙寫道:"範德維爾的人跟蹤你們到了威尼斯。拍賣會是個陷阱。"她把紙條塞進我口袋,然後大聲說:"親愛的,試試這個麵具怎麼樣?"
她拿起一個金色半麵罩為我戴上,趁機在我耳邊低語:"明晚八點,安康聖母教堂左側小門。帶上錢。"
離開工坊時天已全黑。運河上升起薄霧,街燈變成了模糊的光暈。我繞了幾圈確認沒人跟蹤,才返回賓館。
老鄰居已經回來了,桌上攤著一本發黃的航海日誌複印件。"1873年,一艘威尼斯漁船在亞得裡亞海打撈到一批東方瓷器,"他指著某頁說,"當時的總督府記錄顯示,其中有繪著"異國船隻"的畫卷。"
老張則帶回了更驚人的消息:"拍賣會保安是範德維爾的人!我聽見他們用荷蘭語交談,說什麼"魚上鉤了"。"
我們連夜製定了計劃。老鄰居負責聯係國內的文物專家確認畫作真偽,老張準備應急交通工具——兩艘快艇停在賓館後的小碼頭,我則負責拍賣會上的競拍。
"記住,"老鄰居嚴肅地說,"無論那幅畫是真是假,我們都不能讓它落入範德維爾手中。"
第二天下午,格拉西宮門前豪車雲集。我們三人穿著租來的禮服,持邀請函順利進入。拍賣廳設在二樓大廳,水晶吊燈下擺著近百把鍍金椅子。我在後排坐下,注意到前排坐著幾個熟悉的麵孔——阿姆斯特丹拍賣會上見過的中東收藏家,還有那位戴翡翠鐲子的"國際刑警"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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