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雨連著下了三天。
我們站在大明宮遺址公園的監控室裡，盯著屏幕上那個被雷劈開的樹坑。雨水已經把坑洞灌成了個小水潭，渾濁的水麵上漂著幾片慘白的花瓣——不是茉莉，是櫻花。
"這個季節西安哪來的櫻花？"老張湊近屏幕，鼻尖幾乎要戳到液晶屏。
老鄰居突然抓起對講機："快！把梨園周邊所有下水道入口都封住！"
已經晚了。
當安保人員趕到梨園時，整個遺址公園的地麵開始輕微震顫。距離樹坑最近的工作人員突然驚叫著後退——渾濁的水潭裡，正咕嘟咕嘟往外冒著猩紅色的泡沫，像是地底有什麼東西在流血。
國家安全部門的特彆小組接管了現場。地質雷達顯示，梨園地下存在著一個巨大的空洞結構，形狀像極了倒扣的青銅鼎。更詭異的是，空洞周圍分布著七條放射狀隧道，全部指向長安城外的唐代祭壇遺址。
"這是人工開鑿的。"戴著防毒麵具的勘探專家從坑底爬上來，手裡捏著塊沾滿紅泥的陶片，"下麵有唐代的磚砌結構，但最近被人重新挖通過。"
陶片內側附著層黑色物質，實驗室快速檢測結果顯示：人血混合水銀，還有微量的......櫻花花粉？
老鄰居翻出手機裡拍的"斷唐策"照片，指著其中一行朱筆小字：""以櫻代梅，可亂唐氣"。日本人認為櫻花是武士之魂，而梅花是華夏之骨......"
特彆小組決定派人下去探查。我和老鄰居作為顧問跟隨，老張則被強行留在上麵——他那個暴脾氣不適合這種精細作業。
穿上防護服下降七米，強光燈照出個半球形地宮。牆壁上密密麻麻刻滿符文，既有漢字"鎮絕斷"，也有日文"封滅葬"。正中央倒真有個青銅鼎，但已經被炸得四分五裂，鼎身殘留的銘文證實這就是傳說中的"鎮龍鼎"。
"看這裡。"勘探隊長的手電照向鼎底。
碎裂的青銅片間，蜷縮著一具穿著唐代官服的乾屍。屍體懷中緊抱個鎏金銅盒，盒蓋上的櫻花紋飾在燈光下泛著妖異的粉光。
銅盒被緊急送往實驗室。x光顯示內部是卷帛書，但開啟過程卻出了意外——當研究員用激光切割器劃開密封層時，整個實驗室的電路突然短路，監控畫麵變成雪花點。
等備用電源啟動，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銅盒自己打開了，裡麵的帛書不翼而飛，隻剩盒底一層細碎的粉色粉末。通風係統檢測到空氣中飄散著超高濃度的櫻花花粉，更可怕的是，花粉裡混有某種未知的孢子類微生物。
"這不是現代技術。"首席生物學家聲音發抖，"這些孢子......它們在吞噬金屬分子！"
老鄰居突然抓起對講機："立刻疏散大明宮所有人員！那些隧道不是用來破壞龍脈的，是輸送孢子的管道！"
已經能聽到地下傳來"沙沙"的聲響，像是億萬隻蟲子在啃噬岩石。特彆小組果斷下令注入液氮，暫時凍住了地下活動。但衛星熱成像顯示，長安城外其他六處唐代祭壇遺址，同時出現了地熱異常......
審訊室裡，那個缺半截小指的老人終於開口。他自稱藤原信隆，是遣唐使藤原清河的後裔，而"唐刀會"的全稱其實是"唐文化研究會"——成立於昭和十二年1937年），專門負責在華搜羅與龍脈相關的文物。
"鎮龍鼎是聖武天皇親手設計的。"藤原的漢語突然變得極其流利，"白江口戰敗後，天皇夜觀天象，發現大唐氣運與北鬥相連。隻要破壞七處"星位"，就能讓華夏陷入混亂......"
他獰笑著告訴我們，貞觀十九年第一批"血櫻孢子"就被帶到了長安，但當時找不到合適的載體。直到鑒真東渡，日本僧人才學會用青銅器培養微生物的秘法。
"你們以為安史之亂是偶然？"藤原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沒有我們提供的"偽唐械"和瘟疫配方，安祿山怎麼可能勢如破竹？"
監控突然發出刺耳的噪音。等警衛衝進去時，藤原已經不見了，審訊椅上隻留下一灘粉色黏液和幾片正在融化的櫻花花瓣。天花板通風管道的柵欄掉在地上，邊緣有被強酸腐蝕的痕跡......
我們連夜趕往終南山。山腳下的村民說，這幾天總聞到淡淡的櫻花香，可方圓百裡根本沒有櫻花樹。
鑄劍穀遺址已經戒嚴。穿過軍方設置的隔離帶，眼前的景象讓人毛骨悚然——整個山穀的岩石表麵覆蓋著層粉色菌絲，像給山體披了件詭異的外衣。穀底的龍眼泉完全變成了粉紅色，咕嘟咕嘟冒著氣泡。
"它們在變異。"穿著防護服的環境專家指著檢測儀，"這些微生物正在分解岩石中的金屬元素，產生的代謝物是......是某種強酸性氣溶膠。"
老鄰居突然衝向泉眼，不顧勸阻把手伸進粉紅色的水裡。撈出來的竟是一塊刻著字的青銅板，上麵的銘文讓所有人頭皮發麻：
"天寶十五年，鑄劍穀弟子儘歿。倭僧以妖櫻汙泉，劍不成鋼。後世見此，當知東瀛之禍，千年未絕......"
山風突然變得刺骨，粉色的霧氣從穀底升騰而起。隔離警報淒厲地響起，我們被強行撤離。直升機上，看著下方漸漸被粉色吞噬的山穀，老鄰居從懷裡掏出個錫盒——裡麵是從實驗室偷偷帶出的孢子樣本。
"以彼之道，"他眼中閃著寒光，"還施彼身。"
三個月後，東京。
正值櫻花季，上野公園擠滿賞花人群。突然有遊客發現，某些櫻花樹的顏色不對勁——不是淡粉，而是妖豔的玫紅。更奇怪的是，這些樹下的泥土裡，都隱約露出半截生鏽的金屬片。
當晚，nhk緊急報道：多座古寺收藏的唐代文物同時出現腐蝕現象，尤其是正倉院那批"國寶"，表麵莫名出現粉色黴斑。專家檢測後宣稱，這是種前所未見的微生物，似乎專門以特定合金為食......
我們坐在西安的茶館裡，看著手機上傳來的新聞。老張咧嘴一笑，舉起茶杯："敬鑄劍穀的祖師爺！"
老鄰居輕輕碰杯，從懷裡取出個青銅小鼎——那是從大明宮地宮悄悄帶出的鎮龍鼎碎片，內側刻著行小字：
"倭奴之術，反噬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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