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野市的"華苑"中華料理店藏在一條僻靜小巷裡。老板姓陳,福建人,一見老林的信就熱情地給我們安排了後院的儲藏室住下。雖然堆滿乾貨和調料,但總比露宿街頭強。
田中那位文化局的朋友晚上才來,我們決定趁白天分頭行動。老張和老鄰居去踩點,我則負責采購必需品。陳老板提醒我避開主乾道的監控,給了我頂棒球帽和一副黑框眼鏡。
"山本家勢力大得很,"他遞給我一張手繪地圖,"走這些小巷子安全。"
四月的長野,櫻花剛謝,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花香。我壓低帽簷,按照地圖來到一家戶外用品店,買了繩索、強光手電和對講機。結賬時,櫃台電視正播放新聞,畫麵赫然是我們三個在東京旅館的監控截圖!
"...警方呼籲民眾提供線索..."女主播的聲音讓我後背發涼。
我匆忙離開,拐進一家便利店買食物。剛出門,就撞上個穿和服的姑娘。她手裡的紙袋掉在地上,幾本關於中國陶瓷的書籍散落一地。
"すみません!"我慌忙道歉,蹲下去撿書。
"沒關係,"姑娘用流利的中文回答,"您也是中國人?"
我抬頭,呼吸為之一窒。她約莫二十五六歲,肌膚如雪,一雙杏眼清澈見底,嘴角微微上揚的樣子讓人想起古畫中的仕女。和服是淡紫色的,襯得她越發溫婉。
"啊...是的。"我結結巴巴地回答,把書遞還給她。
她接過書時,手指輕輕擦過我的手背,像一片羽毛拂過。"您對陶瓷感興趣嗎?"她指著最上麵那本《明代青花鑒賞》。
"略懂一二,"我謹慎地回答,突然想起背包裡的康熙杯,"其實我有一件康熙年間的瓷器..."
她眼睛一亮:"真的嗎?我是學文物保護的,能讓我看看嗎?"
我猶豫了。這姑娘太美,美得讓人警惕。但那雙眼睛裡的熱切又不像裝的。
"這裡不方便,"我環顧四周,"要不..."
"前麵有家茶室,很安靜。"她微笑著說。
茶室是傳統和式風格,窗外是個小庭院。我們選了最裡麵的位置。我小心翼翼地從背包裡取出康熙杯,放在茶桌上。
姑娘——她自我介紹叫綾子——從手袋裡取出白手套和放大鏡,專業得令我吃驚。她仔細檢查杯底的款識,手指輕撫釉麵,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情人的臉。
"真品,"她終於抬頭,眼中閃著光,"而且是官窯。這種冰裂紋釉麵,現代人仿不出來的。"
"你懂行。"我鬆了口氣。
"我京都大學讀文物保護專業,"她輕輕放下杯子,"但這種級彆的官窯...您是從哪裡得到的?"
我編了個故事,說是祖傳的。綾子似乎不太相信,但也沒追問。我們聊起中國陶瓷,她對中國文化的了解之深讓我驚訝。從汝窯的天青色到琺琅彩的西洋影響,她如數家珍。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中國文物?"我忍不住問。
綾子望向窗外,陽光透過櫻花樹的殘枝在她臉上投下斑駁光影。"小時候家裡有很多中國古董,我總感覺...它們不屬於那裡。它們應該回到故鄉。"
我心頭一震。這話簡直說到了我心坎裡。
不知不覺聊到傍晚,我才驚覺時間流逝。匆忙告彆時,綾子遞給我一張名片:"山本綾子"幾個字下麵印著"長野縣立博物館特聘研究員"。
山本?!
我的手一抖,名片差點掉在地上。綾子似乎注意到我的異常,疑惑地偏著頭。
"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強作鎮定,"隻是沒想到你這麼年輕就是研究員了。"
她微微一笑:"家族有些關係。對了,您住在長野嗎?明天我們博物館有個關於東亞陶瓷的講座,如果您有興趣..."
我含糊地答應著,匆匆離開。山本!她難道是山本龍一的...回到華苑,我把遭遇告訴老張和老鄰居,兩人臉色都變了。
"肯定是山本龍一的妹妹!"老鄰居拍腿,"我在東京打聽時聽說過,山本家有個女兒在博物館工作。"
老張皺眉:"太巧了。會不會是圈套?"
田中這時帶著他朋友來了。那人叫佐藤,瘦高個,戴金絲眼鏡,一看就是知識分子。佐藤帶來了山本彆墅的平麵圖,鋪在餐桌上。
"這是二十年前的檔案,"佐藤指著圖紙,"後來裝修過,但主體結構沒變。"
我們圍過去看。彆墅地上兩層,地下一層。地下室占了整個建築基底,有兩個出口:一個在廚房,一個...
"這是什麼?"老張指著圖紙角落一個小方塊。
佐藤推推眼鏡:"通風井。連接地下室的,很窄,成年人很難通過。"
老鄰居眼睛一亮:"多窄?"
"直徑約40厘米。"
"小孩能鑽進去!"老鄰居興奮地說,"我在潘家園收過一套民國小偷工具,專門對付這種通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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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搖頭:"太危險了。一旦觸發警報..."
"等等,"我打斷他們,指著綾子的名片,"你們說,如果通過她進入彆墅呢?"
屋裡頓時安靜下來。老張看我的眼神像看瘋子:"你瘋了?她是山本家的人!"
"但她也是文物保護專家,"我堅持,"她對那些文物顯然有不同看法..."
老鄰居眯起眼睛:"小吳,你該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我臉一熱,沒否認。老張歎了口氣,拍拍我肩膀:"色字頭上一把刀啊兄弟。"
佐藤臨走前警告我們,山本家已經收買了當地警方,懸賞提高到一千萬日元。"你們最好彆露麵,"他說,"特彆是你。"他指著我,"監控畫麵上你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