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首爾大學附屬醫院的消毒水味刺得我鼻腔發疼。小腿上的槍傷已經包紮好，但每走一步還是像有根燒紅的鐵絲在肌肉裡攪動。老鄰居扶著我慢慢挪到病房窗前，首爾的天空灰蒙蒙的，像塊臟抹布。
"吳克啊，你這傷得養個把月。"老鄰居歎了口氣，從懷裡掏出那本《高麗王室秘錄》，"不過咱們也不算白跑一趟。"
我接過那本泛黃的古籍，指尖觸到書頁時突然一陣刺痛——仿佛有電流從紙張傳到我身體裡。眼前閃過幾個破碎的畫麵：高聳的宮殿、染血的青瓷碗、一個穿鎧甲的將軍背影...
"怎麼了？"老鄰居敏銳地察覺到我的異常。
"沒事。"我搖搖頭，"金教授和秀媛有消息嗎？"
老鄰居麵色一沉："樸檢察官剛來過電話，說朝鮮那邊封鎖了消息。李在勳那夥人..."他欲言又止。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個雨夜，鐵絲網兩側的探照燈下，李在勳那張陰鷙的臉和秀媛最後回望的眼神，像烙鐵一樣印在我腦海裡。
"對了，"老鄰居突然壓低聲音，"你注意到沒有，那本秘錄裡提到的龍脈走向..."
他翻開書頁，指著一段模糊的契丹文注解："這裡說高麗龍脈源自昆侖，經長白山脈南下，至開城分三支。一支入海，一支南下至慶州，還有一支..."他的手指停在一個奇怪的符號上，"這個符號我查了一夜，應該是"樂浪"的古寫法。"
"樂浪？"我一愣，"漢武帝設的漢四郡之一？"
"沒錯！"老鄰居眼睛發亮，"公元前108年，漢武帝滅衛滿朝鮮，設樂浪、玄菟、真番、臨屯四郡，統治朝鮮半島北部近四百年。秘錄上說，高麗王室後來占據的龍脈，其實就是當年漢四郡的龍脈分支！"
我心頭一震。難怪在開城地宮裡，那幅壁畫上的將軍與我如此相似——如果真有什麼前世羈絆，恐怕與漢四郡時期的漢人駐軍有關。
正說著，病房門被推開，樸檢察官匆匆走進來，臉色凝重："出事了。朝鮮官方剛剛發布聲明，譴責韓國"文化特務"盜掘開城曆史遺跡，還點名金教授是"民族叛徒"。"
"放屁！"我猛地站起來，腿傷疼得我倒抽冷氣，"明明是李在勳那幫人..."
"問題就在這裡，"樸檢察官苦笑，"李在勳根本不是朝鮮特工，他是韓國國情院的臥底！"
我和老鄰居同時僵住。樸檢察官繼續道："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李在勳是韓國極右組織"樂浪複興會"的骨乾，這個組織認為朝鮮半島應該恢複漢四郡時期的疆域——包括中國東北部分地區。他們想借高麗龍脈做文章，挑起中朝矛盾..."
"瘋子！"老鄰居氣得胡子直抖，"漢四郡都兩千年前的事了！"
樸檢察官遞給我一部手機："金秀媛小姐讓我轉交給你的。"
我接過手機，屏幕上是一條未讀信息："吳先生，父親和我暫時安全。漆盒中的信，請一定看。等我。——秀媛"
心臟在胸腔裡瘋狂跳動，我摸向枕邊那個白色信封——從朝鮮逃出來後，我一直隨身帶著它。
樸檢察官識趣地告辭。老鄰居拍拍我肩膀，也退出了病房。我深吸一口氣，拆開信封。裡麵是張薄薄的韓紙，秀媛清秀的漢字密密麻麻寫滿了正反兩麵：
"吳克先生：
當你讀到這封信時，我可能已經..."
剛開篇，我的眼眶就熱了。秀媛在信中說，她父親金教授早就懷疑李在勳的身份，所以才讓她帶著漆盒來中國尋找可靠買家。那隻青瓷碗和漆盒確實藏有高麗龍脈的秘密，但這個秘密遠比我們想象的複雜。
"...父親研究發現，高麗龍脈其實源自中國昆侖，與漢四郡時期的樂浪龍脈一脈相承。日本侵華期間，為斬斷中華龍氣，曾在長白山龍脈關鍵節點釘入"鎮龍釘"。但這反而導致昆侖龍氣外泄，日本本土龍脈因承受不住反噬而崩潰，這就是他們戰敗的風水原因..."
信紙在我手中微微顫抖。秀媛接著寫道，李在勳所在的"樂浪複興會"想重啟被日本破壞的龍脈節點，借此恢複所謂的"大樂浪疆域"。而朝鮮方麵也有人想利用龍脈鞏固政權...
信的末尾，字跡突然變得潦草："吳先生，我夢到過你。在夢裡，你是樂浪郡的漢人將軍，我是高麗公主。我們因那隻青瓷碗結緣，也因它而死。這次，我不想再..."
最後幾個字被水漬暈開，看不清了。我把信紙按在胸口，窗外首爾的天空突然劈下一道閃電，暴雨傾盆而下。
三天後，我拄著拐杖站在首爾國立中央博物館門前。老鄰居聯係上了他在學術界的舊友，安排我們查看館藏的樂浪郡文物。接待我們的是一位姓崔的資深研究員，戴金絲眼鏡，說話輕聲細語。
"樂浪郡時期的文物，我們館藏不多。"崔研究員帶我們穿過長廊，"大部分精品都在平壤的朝鮮中央曆史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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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鄰居遞過那本秘錄的複印件："崔博士，您見過這種符號嗎？"
崔研究員扶了扶眼鏡，突然僵住："這...這是樂浪郡守印的變體！你們從哪得到的？"
交換眼神後，老鄰居簡略講了開城地宮的發現，但隱去了龍脈部分。崔研究員聽完，臉色變得異常複雜："難怪...最近學術界有個爭議話題，韓國一些民族主義學者聲稱漢四郡是"韓民族祖先建立的獨立政權"，否認是中國設立的郡縣。"
"荒謬！"我忍不住拍桌，"《史記》《漢書》明明記載..."
"吳先生，"崔研究員苦笑，"現在韓國史學界有一股風氣，凡是與中國有關的曆史都要"去中國化"。去年還有學者聲稱孔子是韓國人呢。"
參觀結束時，崔研究員悄悄塞給我一張紙條："如果你們真想研究樂浪郡，可以去慶州看看。那裡有個私人博物館，收藏了不少...非正規渠道獲得的文物。"
回到旅館，老鄰居仔細研究那張紙條："慶州是新羅古都，按秘錄記載，高麗龍脈有一支就在那裡。"
我摸著腿上的繃帶："我們得儘快動身。李在勳既然沒拿到秘錄，一定會去慶州找龍脈線索。"
"不急，"老鄰居眯起眼睛，"先搞清楚龍脈節點的具體位置。我查了風水古籍，昆侖龍脈東出，經長白山至朝鮮半島，本應王氣綿長。但朝鮮半島曆史上屢遭外侵，王氣斷續，就是因為龍脈有缺。"
他鋪開一張古地圖："漢四郡時期，樂浪郡治在平壤一帶，玄菟郡在鹹鏡道，真番郡在黃海道，臨屯郡在江原道。四郡呈北鬥七星狀排列，暗合風水中的"北鬥鎖龍局"..."
我忽然想到什麼，翻出秘錄中那張龍脈圖："您看，高麗龍脈的三個分支，是不是正好對應三韓故地？"
老鄰居猛地一拍大腿："沒錯！馬韓、辰韓、弁韓，後來演變成百濟、新羅、高句麗！這龍脈走向與漢四郡的布局一脈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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