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上前一步，雙手奉上那個竹筒："岩寶頭人？瑪丹讓我們來的。"
老者接過竹筒，打開塞子聞了聞，臉色緩和了些。他做了個手勢，示意我們跟他走。寨民們好奇地打量著我們，尤其是老鄰居那副圓眼鏡，引得幾個孩子指指點點。
頭人的竹樓比彆的寬敞些，火塘裡的柴火劈啪作響。他盤腿坐在一張虎皮上，用撣族話說了幾句。一個年輕人翻譯道："頭人問，漢人為什麼來鬼哭穀？"
我斟酌著詞句："我們尋找祖先留下的東西。不會打擾寨子，也不會拿走不屬於我們的物品。"
頭人聽完翻譯，突然從懷裡掏出個東西——正是那塊刻著"楊"字的骨片！他用蒼老的手指摩挲著骨片，開始講述。年輕人磕磕絆絆地翻譯：
"很久以前...穿紅衣服的漢人大官...把寶貝藏在山穀...他對天發誓...隻有真正的漢人後代能找到...後來清兵來了...大官死了...骨頭埋在寨子後麵..."
老鄰居激動地掏出那方絹布："是楊畏知大人！他藏的東西對我們很重要，不僅關乎財富，更關乎曆史真相！"
頭人盯著絹布看了很久，突然起身走到一個舊木箱前，取出支造型奇特的骨笛。他吹了幾個音符，聲音淒厲如鬼哭。然後他說了很長一段話，年輕人翻譯時明顯帶著敬畏：
"頭人說...明天是滿月...隻有滿月夜...鬼哭穀的石門才會開...要帶這個...這是楊大人留下的...吹響它...亡靈才會讓路..."
老鄰居接過骨笛，手抖得厲害。我注意到笛子上也刻著個模糊的"楊"字。
當晚，我們住在頭人家的竹樓裡。寨民們送來烤野豬肉和竹筒飯，還有種用野果釀的甜酒。酒過三巡，老張又開始拿我開涮：
"要說咱們吳克，祖上好歹是正藍旗的包衣，跟著多爾袞入過關的。現在倒好，跑來給崇禎皇帝儘忠了。"
"你懂個屁！"我借著酒勁反擊，"我家祖宗是被擄去的濟南鐵匠！《濟南紀略》讀過嗎？崇禎十二年清軍破濟南，殺百姓十七萬，擄走壯丁五萬餘！我祖上就是那五萬分之一！"
老鄰居突然不笑了，他舉起竹杯："敬那五萬被擄的漢人。"
我們沉默地碰杯。竹樓外，滿月升起來了，照得群山一片銀白。
頭人派他孫子給我們當向導，是個十六七歲的精瘦少年，腰間彆著把獵刀。天沒亮我們就出發了，少年帶我們走了一條獵人小道，比預想的快了許多。
"前麵...就是鬼哭穀。"中午時分，少年指著兩山之間的一道裂縫，"我隻能送到這裡。太陽落山前...必須回來。滿月夜的鬼哭穀...活人不能待。"
我們給了他一些美元作為酬勞，少年卻搖搖頭，指了指老鄰居手裡的骨笛："吹響它...如果你們能活著出來。"
穀口比想象的狹窄，僅容一人通過。岩壁上滿是青苔和藤蔓，地上散落著風化嚴重的碎骨——不知是野獸的還是人的。一進山穀，溫度驟然下降，明明外麵陽光燦爛，穀裡卻陰冷如冰窖。
"看那裡！"老張指著穀底一處岩壁，"像不像人工開鑿的？"
確實，在一片天然岩壁中，有塊長方形的區域過於平整。走近看，上麵刻著已經模糊的漢字。老鄰居用袖子擦去苔蘚，勉強辨認出："...明祚...永曆...藏..."
"就是這兒了！"老鄰居聲音發顫，"可入口在哪？"
我們分頭尋找機關。穀底散落著些碎石，我踢開一塊，突然發現地麵有規律排列的凹坑。老張趴在地上研究："像是...某種密碼鎖？"
老鄰居突然想起什麼，掏出那支骨笛："頭人說要在滿月夜吹響它...現在雖然不是晚上，但..."他試著吹了幾個音符。
奇跡發生了——那些凹坑竟然開始滲出清水！水麵在陽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老鄰居繼續吹奏，水流越來越快，漸漸形成一個小型漩渦。接著是一陣機關轉動的悶響，那塊平整的岩壁緩緩移開，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
"我的老天..."老張張大嘴，"這什麼原理？"
"聲控水機關！"老鄰居興奮得聲音都尖了，"《天工開物》裡記載過類似的設計！用特定頻率的聲波震動地下水脈，觸發機關！"
我們打開手電，小心翼翼地走進洞口。裡麵是個約二十平米的石室，牆壁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中央的十二個鐵皮箱子，雖然鏽跡斑斑，但依然能看出當年的精良工藝。
老鄰居撲向那些銘文，手電光隨著他的閱讀不斷移動：""臣楊畏知泣血謹記...永曆十三年...虜氛日熾...陛下密令藏內庫重寶於此...以待大明中興...若天命不歸...望後世漢人得之...勿使落入夷狄之手...""
我試著打開一個箱子，鎖扣已經鏽死。老張用瑞士軍刀撬了半天，終於打開一條縫——金光頓時溢了出來！箱子裡整齊碼放著金錠，每塊上都刻著"大明永曆年製"。
正當我們震驚之際，洞口突然傳來腳步聲！老張立刻關掉手電，我們屏息躲在箱子後麵。幾束手電光掃進石室，接著是熟悉的緬語——是吳敏登的人！
"找到了！"一個男人用英語喊道，"告訴老板，我們找到永曆寶藏了！"
就在這危急時刻，老鄰居突然做了個大膽的舉動——他舉起骨笛，吹出一串刺耳的音符！
石室劇烈震動起來，頂部的碎石簌簌落下。闖入者驚呼著往外跑。更詭異的是，石壁上的文字開始發出淡淡的熒光，那些漢字仿佛活了過來，在牆上遊動重組，最後變成了一首《正氣歌》！
"天地有正氣..."老鄰居喃喃念道，眼淚順著臉頰滾落。
洞口處，幾個模糊的身影緩緩浮現——穿著明朝官服的幽靈，為首的正是那個胸前佩玉的紅袍官員。他們無聲地凝視著我們，然後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空氣中。
等震動停止，我們發現洞口已經被落石封死。但奇怪的是，石室另一側出現了一條新的通道，不知通向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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