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船在破曉時分駛入一片濃霧。七叔公熄了引擎,讓船隨著潮水緩緩漂向那座被稱為"鬼嶼"的小島。霧氣像一堵灰白的牆,把整個世界隔絕在外,連海浪聲都變得沉悶。
美咲站在船頭,手裡捧著那隻拚合的青花碗,碗底的海圖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藍。林莉檢查著手槍的彈匣,金屬碰撞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老張蹲在甲板上磨他那把瑞士軍刀,刀刃在磨刀石上發出"嚓嚓"的聲響。
"這霧不對勁,"老鄰居突然說,"海水是溫的,霧卻是涼的。"
七叔公往海裡啐了一口:"鬼嶼的霧吃人。六十年前,我爺爺那輩的漁民在這兒撈到過一具穿著明朝官服的乾屍。"
船身突然一震,像是撞上了什麼東西。我探出頭去看,海水下隱約有個巨大的黑影——是沉船。腐朽的桅杆斜刺出水麵,像一具骷髏伸出的手臂。
"鄭和的船隊,"林莉低聲說,"史料記載,第七次下西洋時有艘寶船在這附近失蹤。"
美咲的手指撫過青花碗的邊緣:"不是失蹤,是沉在這裡......故意的。"
小島的輪廓在霧中漸漸清晰。那是一座火山島,黑色的礁石像獠牙一樣環抱著狹窄的沙灘。我們放下橡皮艇,劃向岸邊。海水裡漂浮著奇怪的白色顆粒,靠近了才發現是碎瓷片——幾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帶著瓷器來這裡,又摔碎在礁石上。
沙灘上有一排腳印,不是我們的。
"有人先到了。"老張蹲下查看,"皮鞋印,日本人。"
林莉立刻警覺起來:""櫻花會"的人不可能比我們快......除非有人泄密。"
她的目光掃過我們每個人,最後停在美咲臉上。美咲沒說話,隻是把青花碗抱得更緊了。
我們沿著腳印往島內走。霧氣越來越濃,能見度不足五米。熱帶雨林的藤蔓垂下來,像無數條等待獵物的蛇。老鄰居突然停下,指著地麵:"看。"
泥土中半埋著一塊銅牌,上麵刻著"大明永樂年製"和一行模糊的小字:"內官監太監鄭和奉旨......"後麵的字被腐蝕得看不清了。
"這是鄭和立的界碑,"老鄰居用袖子擦去泥土,"他在標記什麼。"
腳印延伸到一片空地,中央立著一座石龕,樣式明顯是明代的。石龕前跪著一個人——田中雅子。她的和服下擺沾滿泥水,正對著石龕磕頭,嘴裡念念有詞。
我們剛想靠近,林莉突然拉住我:"等等。"
她指向石龕後方。濃霧中,三個穿黑西裝的男子持槍警戒,正是"櫻花會"的人。
田中雅子站起身,從袖中取出一塊青花瓷片——和我們的一模一樣。她將瓷片按進石龕的凹槽,地麵突然傳來機關轉動的悶響。石龕緩緩移開,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
"跟上!"林莉低聲說。
我們借著霧氣的掩護,悄悄摸到入口處。裡麵是一道向下的石階,牆壁上嵌著早已熄滅的油燈。老張打頭陣,我緊隨其後,老鄰居和美咲走在中間,林莉斷後。
石階儘頭是一間圓形石室,中央擺著一口青銅棺材。棺材上纏著鏽跡斑斑的鐵鏈,鏈子上掛滿了小鈴鐺。田中雅子跪在棺前,正在解那些鎖鏈。
"那不是棺材,"老鄰居突然說,"是航海儀。《武備誌》裡記載過,鄭和的寶船上有種叫"海天儀"的裝置,能指引航向。"
鈴鐺"叮當"作響,田中雅子猛地回頭。她看到我們,卻沒有驚慌,反而露出詭異的微笑:"來得正好......血瓷的後人都到齊了。"
她掀開青銅蓋子的瞬間,一股刺鼻的腥味湧出來——裡麵是一具穿著龍袍的乾屍,懷中抱著一卷竹簡。乾屍的右手缺了三根手指,斷骨處呈現出不自然的黑色。
"建文帝......"美咲的聲音發抖,"他真的死在這裡。"
田中雅子取出竹簡,展開後竟是張海圖:"找到你們,就是為了湊齊最後一塊碎片。"
她突然用日語喊了句什麼,三個黑衣人立刻舉槍對準我們。林莉反應極快,一槍打滅牆上的火把,石室頓時陷入黑暗。混亂中,我被人推了一把,踉蹌著撞到棺材上。
槍聲在密閉空間裡震耳欲聾。借著閃光,我看到美咲撲向田中雅子,兩人扭打在一起。老張抄起一根鐵鏈甩向黑衣人,金屬碰撞出刺目的火花。老鄰居則趁機摸到棺材旁,從建文帝屍體的衣襟裡抽出一封帛書。
"吳克!接著!"他朝我扔來一個東西——是那塊缺角的青花碗底。
我接住的瞬間,碗底的釉彩突然亮起詭異的藍光。石室牆壁上的浮雕隨之顯現:一幅巨大的航海圖,標注著從南京到非洲的完整航線,其中七個港口被標成血紅色。
"七次下西洋......"我恍然大悟,"鄭和不是在找建文帝,是在埋他!每個紅點都是處決建文舊部的地方!"
田中雅子突然狂笑起來:"沒錯!朱棣要他們死無葬身之地,連魂魄都不得歸鄉!"她奪過美咲手中的瓷片,按進棺材的凹槽,"但現在,這些怨氣歸我了!"
整個石室開始震動,碎石從頭頂簌簌落下。林莉拽著我往外跑:"她要喚醒血瓷裡的詛咒!"
我們跌跌撞撞衝出地道時,火山口突然噴出濃煙。不是岩漿,而是漆黑的霧——和島周圍的霧氣一模一樣。
七叔公的漁船還停在岸邊,但船身已經被子彈打得千瘡百孔。老張罵了句臟話,指著海麵:"看!"
一艘日本考察船正駛離小島,甲板上站著田中雅子和幾個黑衣人。美咲被他們押著,嘴角流血但眼神倔強。
"他們帶走了海天儀,"老鄰居喘著氣說,"那東西能操控磁場,當年鄭和用它製造海難......"
林莉檢查著手槍裡最後一顆子彈:"現在他們要拿它做什麼?"
我展開老鄰居從屍體上找到的帛書。泛黃的絲絹上,建文帝的絕筆已經褪色,但最後一行字仍清晰可辨:
"得此物者,可令四海翻騰——慎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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