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克蘭的晨霧還未散儘,我們三人已經收拾好行李,準備啟程前往霍克斯灣。老張把租來的豐田suv塞得滿滿當當,後備箱裡除了我們的行李,還特意裝了幾箱礦泉水和乾糧——這是他的軍人習慣,走到哪兒都要備足補給。
"這車可真夠勁兒!"老張拍了拍方向盤,愛不釋手地摸著中控台上的按鈕,"比我在供銷社開的那輛破麵包強多了。"
老鄰居慢條斯理地係上安全帶,從包裡掏出一本《新西蘭華人移民史》翻看起來。我坐在副駕駛,掏出林雨給的名片又看了一遍。昨晚的溫存還曆曆在目,她柔軟的指尖,發間淡淡的茉莉香氣,還有臨彆時那個意味深長的吻。
"彆發呆了,小子。"老張發動車子,咧嘴一笑,"咱們這可是去辦正事。"
車子駛出奧克蘭市區,沿著1號公路向南行駛。窗外的景色逐漸從城市建築變成了廣袤的牧場,成群的綿羊在陽光下悠閒地吃草,遠處蔚藍的海岸線時隱時現。
"這地方真他娘的美。"老張感歎道,"比咱北京的霧霾天強多了。"
老鄰居從書裡抬起頭,眯著眼睛看了看窗外:"19世紀中葉,第一批華人就是沿著這條路去往南島金礦區的。當時他們坐的是馬車,要走好幾個星期。"
我正想接話,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小心霍克斯灣的黃家。拍賣會上的第三件拍品值得一看。——林"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老鄰居敏銳地察覺到我的異樣,投來詢問的目光。我把手機遞給他看,他皺起眉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姑娘不簡單啊。"老張瞥了一眼後視鏡,"她知道得挺多。"
老鄰居合上書,從隨身的皮箱裡取出一個牛皮紙袋:"我昨晚查了些資料。霍克斯灣確實有個黃氏家族,祖上是19世紀末來的華工,後來靠釀酒發家。但近些年,他們開始涉足古董交易..."
他抽出幾張模糊的照片,上麵是一個六十多歲的精瘦老人,鷹鉤鼻,眼神銳利。"黃世雄,現任家主。據說手上沾過血。"
中午時分,我們在一家路邊咖啡館稍作休息。這家店裝修得很有特色,牆上掛滿了老照片,記錄著早期華工的生活。我點了一份新西蘭特色的羊肉派,老張要了份炸魚薯條,老鄰居則隻要了一杯紅茶。
"你看那個。"老鄰居突然用眼神示意牆上的一張泛黃照片。照片裡是一群穿著清裝的華工,站在礦洞前,其中一個年輕人腰間赫然彆著一把短劍,劍柄上的紅綢格外醒目。
"這不就是..."老張差點喊出聲來。
我趕緊按住他的手,壓低聲音:"看來那把劍確實有來頭。"
咖啡館老板是個熱情的中年毛利人,見我們對照片感興趣,主動過來搭話:"那是我曾祖父留下的照片。1880年代,他們和華人一起在金礦乾活。"
"這些華人後來怎麼樣了?"我裝作隨意地問道。
老板搖搖頭:"大部分人都離開了。不過..."他壓低聲音,"據說有個華人幫派在這附近埋了筆財寶,至今還有人來找呢。"
我們交換了一個眼神。老鄰居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誇讚起咖啡館的裝修來。
下午三點,我們終於抵達了霍克斯灣。黃家的莊園坐落在山坡上,遠遠望去像一座中世紀城堡,四周環繞著整齊的葡萄園。莊園門口站著兩個穿黑色西裝的保安,腰間鼓鼓的,明顯帶著武器。
"陣仗不小啊。"老張吹了聲口哨。
我們剛停好車,一個穿著唐裝的中年男子就迎了上來:"三位想必是陳老板介紹來的貴客?我是黃府的管家,姓李。"
他的普通話帶著濃重的粵語口音,笑容可掬卻讓人感覺不到溫度。老鄰居上前寒暄,我和老張則警惕地觀察著四周。莊園裡到處都裝著監控攝像頭,幾個園丁模樣的人在修剪灌木,但他們的動作太過刻板,更像是偽裝成園丁的保鏢。
李管家帶我們穿過精心修剪的花園,來到主樓。大廳裡已經聚集了二十多位客人,有西裝革履的白人收藏家,也有穿著考究的華人商人。我注意到角落裡站著幾個神色陰鷙的年輕人,他們不時掃視全場,明顯是在警戒。
"拍賣會一小時後開始。"李管家遞給我們每人一杯香檳,"三位可以先參觀一下莊園的藏品。"
他剛離開,老鄰居就低聲警告:"彆喝。"說著,他假裝抿了一口,實則把酒倒進了旁邊的盆栽裡。我和老張會意,也照做了。
展廳裡陳列著各種古董,從中國的瓷器到歐洲的油畫應有儘有。老鄰居在一尊青銅鼎前駐足良久,突然輕聲道:"這東西是上周才從山西盜出來的。"
我心頭一震:"你是說..."
"黃家不隻是收藏家。"老鄰居的眼神變得銳利,"他們很可能是國際文物走私鏈上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