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中對這些工人充滿了同情,但梁棟心裡非常清楚,以他目前的身份,絕對不能輕易地做出任何的承諾。
這裡所涉及到的,可不僅僅是這三百多個工人的生計問題,還可能引發一係列的連鎖反應。
如果市裡下定決心,要解決這三百多個工人的問題,其實也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然而,一旦開了這個先例,麻紡廠那些早已離職的老工人會不會聞風而動,紛紛回來鬨事呢?
而且,其他與麻紡廠情況類似的企業,是否也會效仿這種做法呢?
在很多情況下,如果隻是孤例或者個例,怎麼處理都無所謂,但若是涉及到具有時代特征和政策背景的遺留問題,那就必須要謹慎對待了。
梁棟在麻紡廠家屬院裡一直待到深夜十點多,期間,他認真傾聽了每一個工人所反映的問題,並讓趙濤詳細地記錄下來。
這些堅守在這裡的麻紡廠職工,他們的生活確實麵臨著諸多困難,但這並不意味著所有的責任都應該歸咎於企業或者政府。
那些提前分流的職工,並沒有像其他人想象中的那樣,日子過不下去,他們反而生活得相當不錯。
相比之下,那些當初選擇留下來的所謂‘’幸運兒’,日子卻過得有些艱難。
這些提前分流的職工,有好多都做起了小生意,雖然規模不大,但也足以維持生計。
做些小生意,自食其力,不僅能夠養活自己和家人,甚至還有能力在外麵購買商品房。
每當家屬院傳來誰家誰家搬出去的消息時,留下來的職工們心裡都會像被針紮了一下似的,難受好一陣子。
然而,國營大廠職工的那份驕傲,讓他們始終不願意承認現實,仍然對廠子的未來抱有一絲幻想。
隻要每個月還能按時領到那點微薄的最低生活保障,他們就會選擇繼續堅守下去,等待著廠子有朝一日能夠重新崛起。
梁棟他們三個人回到市委招待所時,時間已經接近午夜零點了。
梁棟疲憊地打開自己房間的門,正準備進去休息,突然,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梁書記?”
梁棟猛地回過頭,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站在他麵前的人,竟然是市委辦副主任齊宗亮!
“齊主任?你怎麼在這兒?”隨口問道。
齊宗亮見梁棟發問,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他撓了撓頭,結結巴巴地回答道:
“我……我來找梁書記彙報一下思想……”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顯然有些心虛。
梁棟見狀,連忙熱情地推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並對齊宗亮道:
“進屋說話,進屋說話!”
齊宗亮見狀,如蒙大赦,臉上也跟著露出欣喜的神色。
他趕忙朝著梁棟躬身行禮,然後夾著一個鼓囊囊的大號皮包,亦步亦趨地跟在梁棟身後,走進了房間。
梁棟將齊宗亮讓到沙發上坐下,接著問了一句:
“要不要喝點水?”
齊宗亮的屁股剛剛沾到沙發,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似的,瞬間又彈了起來。
他一邊連連擺手,一邊婉拒道:
“謝謝梁書記,謝謝梁書記,不用了,不用了!”
梁棟見齊宗亮如此客氣,也不再跟他多做糾纏,直接在他斜對麵坐了下來,開門見山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