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牧在路邊等了好久。
好不容易碰到一輛出租車,那司機看到他身上的壽衣,臉色大變,腳下猛踩油門,嘴裡罵罵咧咧的逃走了。
後麵的幾輛小車都是如此。
直到公交車在他麵前停下,古牧才看到了回家的希望。
不過讓他感到好奇的是,他在昌河市生活二十多年,從未聽說過333路公交車。
而且都半夜十二點了,公交車居然還在運營。
投幣上車。
他的棺材裡有親朋好友投的“過路費”,都是一毛錢的硬幣。
古牧足足投了二十個,公交車才繼續運行。
車廂裡空蕩蕩的,隻有古牧和司機二人。
坐在光源下,古牧看著身上的劣質壽衣,再望著玻璃上那張蒼白的臉龐,這打扮任誰看了都覺得驚悚。
“師傅,這車到‘江南春城’小區嗎?”
古牧往前麵坐了坐,歪頭觀察司機。
一張圓臉,胖乎乎的,親和力十足。年齡大概在四十五歲左右,個子不算高,因為坐著所以估摸不準。
司機回頭看了眼古牧,微笑道:“要三十站地,需要一個半小時左右。”
古牧點點頭,繼續詢問:“我記得咱們這的公交車到了晚上九點就不運營了,什麼時候改點了?”
“三年前,22年夏天的時候,你這幾年不在家吧?”
22年夏天。
古牧眉梢微揚,神色不變。
他就是在夏天猝死的……才過去三年?
想著跟司機多聊一聊,但還沒張嘴,司機就指了指門上的提示。
“抱歉啊小夥子,公司規定,不能和乘客過多交流。”
古牧很識趣的閉上了嘴。
他不是不想說,因為他看到了公交車上的電視,裡麵播放著本市的新聞。
相較於分析拆解彆人口中的信息,新聞上的內容更加直觀。
「最近有不少群眾反映,每到半夜就能有人敲門,聲音非常大,整個單元樓都聽的一清二楚,吵的大家整晚睡不著覺。
本台提醒所有居民,如若碰到這類情況,切勿開門響應,切勿開門阻止。
必須立即撥打求助電話,會有執勤捕快解決。
昌河電視台為您播報……」
公交車晃晃悠悠的行駛。
古牧看新聞看的入迷,腦海裡迅速處理新聞裡帶來的信息。
不知不覺,公交車進城。
昌河市雖然不大,卻也是個地級市,夜生活還是很豐富的,一些核心的商業圈甚至能熱鬨到淩晨三四點。
但古牧發現,這座城太安靜了。
一路走來不見一個人影,街上的車子都少的可憐,即便有也是極速行駛,仿佛限速標識隻是擺設。
路過的小區也是黑漆一片,一個小區隻有幾戶或者樓道的燈亮著。
看著小電視上的新聞,又看著窗外的城市,古牧的眼裡閃爍著幽光。
很快,古牧到站。
他走下車,在站台上頓步,緩緩轉身,隻見空蕩蕩的公交車上擠滿了乘客。
隨著後門緩緩關上,車廂內的乘客也齊齊的扭頭,朝古牧行注目禮。
“他們”眼裡沒有丁點神采,表情毫無變化。
333路公交車緩緩啟動,朝著前方駛去。
乘客們的臉出現在後車窗上,隨著公交車的遠去,那一張張臉因擠壓開始變形,扭曲。
眼神依舊是毫無感情的冰冷。
古牧的目光跟著公交車前行,直到消失在視線中,他才轉移目光看向站牌。
的確是江南春城,他生活了十幾年的小區。
對麵的高樓也是記憶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