頻陽,秦皇行宮,議事殿。
嬴政端坐在上方,目光掃視著群臣,若有所思。
這時,負責朝議的宦官,上前一小步,尖著嗓子喊道:“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話音剛落,一名身材乾瘦,穿著寬鬆禦史官袍的老頭,拱手出列道:“啟稟陛下,老臣懇請陛下罷免馮去疾右丞相之位!”
“什麼?!”
開場就放大招嗎?
什麼時候禦史台這麼剛了?!
聽到這話,眾臣頓時一驚,齊刷刷地望向馮去疾。
馮去疾也是一愣,隨即不解的望向那名禦史台官員,心說這老家夥又發什麼瘋?
嬴政眉鋒微蹙,淡淡道:“趙禦史,此話何意?”
“回陛下,老臣得到消息,渭河流域,饑荒嚴重,多有流民作亂。”
“這與馮右相有何關係?”
趙禦史答道:“馮右相負責賑災治災,但因其不當行為,非但沒為陛下分憂,反而使大秦民不聊生,特彆是楚地,災民暴亂頻發,如今已攻破了數個鄉亭!”
“長此以往下去,將會引起國之動亂啊陛下!”
聽到這話,眾臣嘩然,紛紛望向嬴政。
嬴政眼睛微眯:“有何不當?說來聽聽。”
“回陛下,老臣曆數種種,共計彈劾馮右相三條罪證!”
趙禦史拱手道:“流民四起,不思加強監管,卻讓陛下停工放民,致使本就糧食拮據之地,更加艱難度日,其為罪一;
災情頻發,不思賑災濟民,卻公然售賣官位,撈取錢財,其為罪二;
外使議和,不思穩定邦交,卻置之不理,屍位素餐,其為罪三。”
此話一出,眾臣再次將目光投向馮去疾。
雖然所有人都明白,馮去疾做這些事有始皇帝的影子,但同樣也覺得,這些做法不是很妥。
畢竟災情頻發,受難的大多數都是老弱婦孺,就算她們想鬨事,也很難攻下鄉亭。
然而,馮去疾主張停工還民,不僅沒能解決災情,反而引發了更大的事端。
其實與其說,災情致使流民暴亂,不如說天下苦秦久矣,但凡以前輕徭薄稅,百姓日子好過一點,也不會造成今天這種局麵。
在場之人有看清形勢的,也有幸災樂禍的,但無一人附和趙禦史。
因為他們知道,是否定罪馮去疾,完全取決於嬴政。
遲疑了片刻,嬴政抬頭望向馮去疾道:“馮愛卿,趙禦史彈劾你三罪,可有自辨?”
“回陛下,老臣確實有幾句話要說。”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更何況一向忠耿的馮去疾。
“哦?那你就說吧。”
嬴政這是要給馮去疾撐腰了。
畢竟馮去疾做的事,都是得到他支持的。
卻聽馮去疾朝趙禦史道:“雖然災情是由吾負責的,但將災情影響全歸咎在吾身上,恐怕說不過去吧!
更何況,賑災救災並非一日之功,區區幾個鄉亭亂象,又能說明什麼?”
話音剛落,眾臣紛紛頷首,覺得馮去疾說得有理。
自從大秦統一六國後,暴亂之事,時常發生,雖然被攻破了幾個鄉亭,但大軍壓境,一切終將得到平息。
翻不起什麼浪花。
然而,趙禦史顯然不認同馮去疾的說詞,立刻橫眉冷對道:“馮右相此言差矣,吾身為禦史,無論能否說明什麼,都應按章彈劾!”
雖然麵對的是帝國丞相,但他毫不在乎。
“既然是按章彈劾,那就得講究真憑實據!”
馮去疾冷冷一笑。
趙禦史挑眉質問:“怎麼?以上三罪,難道與馮右相無關?”
“雖然有些關聯,但不能以偏概全!”
馮去疾麵無表情的說道:“流民反叛,究其根本,乃家中缺糧造成的;
不過,此番亂象並不會持續太久,因為陛下早有解決之法!”
聽聞此言,眾臣微微一愣,下意識抬頭望向嬴政。
卻見嬴政擺手笑道;“本來這事,應該早與諸位商議,但情況緊急,便交予馮右相處理了。”
“嗯?”
什麼情況啊這是?
陛下居然替馮右相解釋?
就在眾臣紛紛露出羨慕的眼神之時,始終沉默不語的李斯,忽然上前拱手道:“既然陛下有解決之法,不知是否能告知臣等?”
嬴政瞥了他一眼,沒有回答,轉而望向趙禦史,沉聲道:“方才趙禦史曆數馮右相三條罪證,現在朕就為你一一解答!”
“臣惶恐!”
趙禦史嚇了一跳,連忙施禮。
嬴政擺了擺手,自顧自的說道:“其罪一,停工放民,是朕的意思,就算有錯,那也是朕的錯;
況且,朕不覺得此舉有錯,就如馮右相所言,救災並非一日之功!”
“其罪二,售賣官吏,也是朕的意思,如今國庫空虛,無法賑濟災民,所以朕才出此下策,所得錢財,也並非私用。”
“其罪三,屍位素餐,這個就有誣告的嫌疑了,馮右相一心為秦,從未半分懈怠,至於大月氏之事,朕自有安排,也無需多言。”
話音剛落,趙禦史頓時感覺後背發涼,連忙拱手;“老臣不明陛下深意,妄自彈劾,是乃有罪,還請陛下責罰!”
“禦史台奉命監察百官,雖然此次彈劾,有失察之責,但朕恕你無罪!”
“不過!”說著,他話鋒一轉,接著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朕就罰你一年的俸祿,好好在家反省反省!”
“臣謝陛下隆恩!”
趙禦史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連忙躬身施禮。
嬴政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然後目光掃視眾臣,歎息道;“朕自統一六國以來,所建工程多不勝數,致使民力消耗過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