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將吳誠召進宮了,趙昆也知道這件事,不過並沒在意。
因為吳誠本質上是始皇帝的臣子,老領導召見下屬彙報工作,再正常不過了。
更何況一出差就是幾個月的下屬。
雖然這趟差不是始皇帝讓吳誠出的,但突然消失幾個月,總得給個說法。
所以,隻要老吳心是自己的,人是誰的不重要。
望著屋外的白雪皚皚,趙昆眯起眼睛,愜意的自言自語:“真是難為老吳了啊!”
此刻在他旁邊,有個拿紙和筆的年輕人,正在低頭寫著什麼。
趙昆看了年輕人一眼,皺了皺眉。
這個年輕人不是彆人,正是老吳帶回來的陳平。
自從昨天將橄欖球比賽理解為軍事演練,他就把趙昆的所有訓練內容全部記錄下來,然後與韓信深入研究。
“剛剛說的那句不用記!”
陳平低頭,飛快的在紙上寫下“剛剛說的那句不用記。”
“我說剛剛說的那句話不用記,你沒聽到嗎?”
陳平抬頭望了眼趙昆,若有所思,然後用嘴含了含筆,飛速寫下“你沒聽到嗎?”
“我特麼……”
趙昆有些生氣,直接搶過陳平手中的紙板,發現從早上開始,自己說的所有話都被記錄了,包括“薑娃兒放的屁好臭”、“王離你有幾個後媽?”等等。
“你這是私生飯!”趙昆瞪大眼睛,惱羞成怒的道:“以後不準再記錄我的私生活。”
陳平眨了眨眼睛,然後點頭。
趙昆也知道他沒有惡意,隻是太崇拜自己了,於是就將紙板還了回去,悠悠歎了口氣:“哎....我這該死的,無處安放的魅力。”
然而,他的話剛說完,陳平就接過紙板,提著筆懸停在半空,顯然是在等趙昆下一句話。
趙昆見狀,抬手扶額,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這是準備繼續到底了?”
陳平點了點頭,然後飛快的寫下“你這是準備繼續到底了?”
“I……服了……you!”
趙昆拂袖而去。
陳平緊跟在他身後,歪頭想了想,然後邊走邊寫下“愛服了油。”
…………
此時,韓信的挑選已經進入了尾聲。
沒有被選中的人,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而精挑細選的那些準球員,一個個神采奕奕,站得筆直,等待趙昆的檢閱。
本來正式參賽的隻有王離和薑潮的球隊,但考慮到突發情況,趙昆最終同意了韓信的請求,讓他也組建一支球隊,當替補。
雖然是替補,但該有的裝備一應俱全。
畢竟橄欖球比賽屬於暴力遊戲,多備幾副鎧甲,很正常。
“挑好了?”
趙昆背著手,掃了眼眾人,轉頭望向韓信。
韓信一手掛著繃帶,一手朝趙昆敬了個現學的軍禮,興奮難耐的說:“都選好了!”
趙昆瞥了眼他的左手軍禮,然後徑直走到他麵前,伸手拽下來,嚴肅的說:“軍禮以後彆亂敬,知道嗎?”
“知……知道了。”
韓信還是第一次見趙昆這麼嚴肅,不由有些語結。
但是,趙昆並沒在這個問題上深究,而是轉頭望向韓信挑選的隊員。
從挑人這方麵看,韓信的眼光,確實比王離和薑潮高。
首先是這人員配置,就很合理。
跑衛,需要的是爆發,力量和速度,所以人員體格,腿部肌肉都要相對發達。
其次是接球手,需要良好的視野,與傳球臂力,所以人員身高和上肢比較發達。
每個人的特點都很鮮明,這說明韓信是在用心選人。
不管是橄欖球比賽,還是軍事演練,就衝這用心的勁,趙昆便覺得這機會沒白給。
“選得不錯!”趙昆露出滿意的笑容,朝韓信道:“以後跟著我,除了自身能力,忠誠也很重要,記得多溝通,少胡思亂想。”
聽到這話,韓信暗舒了口氣,然後露出慶幸的笑容,覺得趙昆給自己機會,就說明自己漸漸得到了他的認可。
而陳平則若有所思。
雖然記錄趙昆的一言一行,有學習的成份,但更多的是親近他,得到重用的機會。
現在韓信已經被重用了,那自己又該何去何從?難不成真要做個書記官?
想到這,陳平有些悵然若失。
而這一幕恰巧被趙昆看到,於是挑眉問了一句:“你怎麼不記了?”
“啊?”
陳平恍然回過神來,然後飛速寫下“你怎麼不記了?”
趙昆見狀,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然後朝韓信說道:“這些隊員天天看球,基本規則都會,你若有信心,可以去跟王離的球隊打一場。”
“多謝公子。”
韓信笑著拱了拱手,他知道趙昆是有意栽培自己。
就算自己訓練得再好,球員身體條件再強,沒有經過實戰對抗,終究成長緩慢。
王離的球隊雖然也沒成立多久,但實戰經驗豐富,能跟他對抗,肯定收獲不少。
“去吧!彆被虐得太慘就行!”
趙昆笑著擺了擺手,韓信點頭應諾一聲,便帶著隊員去了場邊。
而陳平則跟著趙昆去了觀戰台。
在此期間,王離和薑潮正在訓練自己的隊員。
訓練的內容,也是趙昆設計的。
因為真正的橄欖球比賽,規則很複雜,所以他這個版本的橄欖球規則,相對簡單。
所以訓練內容也不複雜,就是折返跑,蛙跳之類的鍛煉。
而更專業的內容,主要是進攻策略和防守策略,這個需要王離和薑潮自己琢磨。
因為兩個人都是特彆行動組的組長,所以訓練非常嚴格,不僅強調基礎訓練,還強調戰術配合,逐漸演化出了各自的風格。
比如王離的球隊,相比起進攻,更注重防守,配合也堪稱一絕,屬於穩健性。
而薑潮的球隊,進攻的打法非常犀利,因為他的隊員,長得跟人熊似的,衝起來勢不可擋,屬於爆發性。
兩隊比賽幾十場,也是各有勝負,不過總體來說,還是薑潮略勝一籌。
比如薑潮球隊中的李轂,其本身實力就不俗,自從加入薑潮的特彆行動組後,身體天賦,被開發到了極致。
現在擔任球隊的跑衛,更是成了球隊的核心得分手。
根據趙昆的新規則,“跑衛”是一個球隊的靈魂,所以跑衛的強弱,也決定了球隊的上線。
當然,並不是說“跑衛”強,就能穩贏。
畢竟橄欖球的比賽,還是要看各自球員的配合。
就在韓信準備帶隊進場的時候,天空飄起了小雪。
校場周圍的陪練士兵,紛紛來到場外觀戰。對於橄欖球比賽,他們早就習慣了。
以前每隔三天,都會觀看一次,因為王離和薑潮的球員,都是特彆行動組的,除了日常訓練外,每三天都要打一場。
而每當這個時候,場外的陪練士兵就異常興奮,特彆是看到自己喜歡的球隊,都要結伴助陣。
有的甚至還玩起了小賭怡情。
“喂喂喂……今天這場球賽,我做莊怎麼樣?就賭紫甲隊贏幾分?”
“還賭紫甲隊?老陳我看你著魔了,上一場紫甲隊半場就被打花了!”
“那上上場紫甲隊不是贏了嗎?反正我就看好小侯爺的球隊,你們賭不賭?”
“賭啊!老陳送錢喝花酒,為什麼不賭?”
“我也賭,算我一個!”
“還有我……”
就在眾人紛紛下注的時候,率先進場的不是王離的球隊,而是韓信的球隊。
因為是一支新建的球隊,沒有屬於自己的鎧甲,隻能東拚西湊,所以他們的鎧甲也呈現出不同的顏色。
比如黑色塗了一部分白色,紫色也塗了一部分白色,看起來非常怪異。
“這……這是什麼球隊?怎麼從來沒見過?”
“好像是新組建的……誒,我看到小昭了,他被選進去了!”
“小昭那家夥的命真好,我也去了,沒被選上,哎……”
“彆氣壘了,小昭平日裡就是最刻苦訓練的,能被選上,也是自己的實力!”
“對啊!快看比賽吧,花甲隊必勝!”
“花甲隊?噗……哈哈哈!”
隨著眾人一片哄笑,韓信的球員已經站好了隊形,等待裁判發號施令。
而這時,王離的球員也已經入了場。
對於韓信,王離印象最深的還是他拔劍割自己的一幕。
雖然他覺得韓信的舉動有些魯莽,但也佩服他的勇氣,所以並沒小瞧他的球隊。
畢竟能得到趙昆看重的人,都不一般。
薑潮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沉吟了片刻,王離便開始布置戰術,緊接著安排球員站隊。
與此同時,觀戰台那邊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十八哥,今天剛出獄嗎?”
趙昆看了眼來人,朗聲詢問了一句。
胡亥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心說這家夥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己早就出來了好嘛!
不過,今天來這裡不是搞事的,所以他也沒惱怒,笑著朝趙昆回應道:“昆弟,好久不見。”
“嗯?”
趙昆有些詫異,心說這“暴君”怎麼突然轉性了?莫非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想到胡亥身後的趙高,趙昆不由提高了警惕,皺眉問道:“你來這做什麼?”
“嗬嗬!”
胡亥嗬嗬一笑,然後讓出身形,指著一名青年道:“你可知他是誰?”
趙昆歪頭,打量了一眼那青年,似笑非笑的道:“莫非是父皇的私生子?”
“咳!”
胡亥被趙昆的話差點嗆死,嚇得連忙擺手道:“昆弟不可胡言亂語,當心被父皇責罰!”
“我又不認識他,你介紹他給我乾嘛?”
趙昆聳了聳肩,不以為然的道。
“這……”
胡亥有些尷尬的瞥了眼青年,青年咧嘴笑了笑,朝趙昆拱手道:“下官章邯,見過公子!”
章邯?
這不就是投靠項羽的秦末大將嗎?
他怎麼跟胡亥搞到一起了?
趙昆詫異的盯著青年,半響,忽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呢喃道:“難怪秦二世會任命他為少府,看來早有淵源。”
“嗯?”
胡亥眨了眨眼,有些疑惑的問:“昆弟在說什麼?”
“沒什麼!”
趙昆擺了擺手,抬頭掃了眼胡亥身後的馬梁,麵無表情的道:“我不喜歡彆人站著跟我講話,都坐吧!”
“好!”
胡亥知道趙昆的脾氣,也不廢話,徑直坐到了他身旁,而章邯等人則站在了原地。
因為都是老熟人,趙昆也沒客套,直接朝胡亥問道:“十八哥今天來,恐怕不是炫耀自己收了個馬仔吧?”
“馬仔?”
胡亥愣了下,旋即搖頭笑道:“昆弟說話還是那麼風趣。”
“嗬!”
趙昆“嗬”了一聲,冷冷道;“有什麼話就直說,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希望昆弟給我個機會。”
“怎麼給你機會?”
胡亥:“以前是我太蠢笨,總惹父皇生氣,現在我想討父皇歡心。”
趙昆:“好啊,那你去找父皇,反正他那麼寵你。”
胡亥:“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趙昆:“什麼?”
胡亥:“父皇最寵愛的,其實是你!”
趙昆:“………”
胡亥:“………”
二人對視,皆是不語。
“哈哈哈——”
半響,趙昆忽然爽朗一笑,而後站起來朝陳平喊道:“你去當裁判吧!今天本公子聽了個天大的笑話,想要熱血沸騰!”
聞言,陳平垂頭喪氣的放下紙板,徑直朝場內走去。
原因無他,這個一心想得到趙昆重用的“謀士”被排擠出了話題圈,剛才的話題,很明顯隻有心腹才能聽。
“哎,公子還是不信任我啊!”
陳平心中歎了口氣,旋即又快速打起精神,手拿兩麵旗子,站在了中場。
儘管他也是剛接觸橄欖球沒多久,但對規則十分熟悉,所以趙昆才讓他當起了裁判。
至於話題圈什麼的,根本不存在,因為胡亥的鬼話,趙昆怎麼可能信。
似乎也感覺到趙昆不信自己的話,胡亥顯得有些無奈。
但不是不能理解,畢竟前段時間他們還是對手。
當然,現在也不是朋友。
沉吟了片刻,胡亥將目光投向球場,突然眼睛一亮:“好霸氣的鎧甲!”
聽到這話,眾人紛紛望去,卻見球員身上的鎧甲與秦軍裝備的所有甲胄都不相同。
首先是嚴密包裹的頭盔,隻露出雙眼。
其次是鎧甲的肩膀非常寬大,而腰部卻極為狹窄,到了下半身隻有緊身褲,沒有任何防護。
這怪異的造型,讓台上的眾人眼前一亮,不約而同的發出驚呼。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馬梁忽然開口道:“公子昆,他們這是在乾嘛?”
“玩遊戲。”
趙昆瞥了眼他,隨口說道。
“遊戲?”胡亥心頭一動,然後也站起來走到台前,詢問道:“這真的是在玩遊戲?”
趙昆撇嘴:“不是玩遊戲,我看他們乾嘛?一群糙漢子,哪有漂亮姑娘好看!”
此話一出,眾人哈哈大笑。
胡亥也跟著笑了笑,有時候他真覺得這個十九弟很有趣。就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趣的,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就在胡亥沉吟的時候,兩方隊員已經來到了各自的防區,準備接應。
此刻,陳平退到了場外,緊接著朗聲喊了一句:“準備!”
“呼呼……”
急促的呼吸聲,驟然加劇,總共三十名球員嘩啦啦的蹲下身,準備衝鋒。
因為上半身有鎧甲護身,顯得頭重腳輕,所有隊員此刻的動作,猶如彎弓的利箭,一觸即發。
而他們彼此對視,又讓球場的氣氛變得殺氣騰騰。
這堪比兩軍對陣的場麵,讓胡亥興奮莫名。他一生都在極力模仿始皇帝,所以也想做個霸氣的君主,橫掃六合,開疆拓土。
但最終學了個四不像,隻能自暴自棄,貪圖享樂。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對軍事的熱愛。
就比如任用章邯為大將,可能是他一生中最高光的時刻。
雖然章邯投靠了項羽,但也是因為趙高和李斯黨爭,互相猜忌,暗中使壞的緣故。
而現在的章邯,早已目不轉睛起來。
“預備!”
場內外的氣氛,隨著陳平的話音,徹底緊張了起來。
“開始!”
隨著陳平揮下手中的綠旗,早已蓄勢待發的雙方,猶如憤怒的公牛,瞬間衝撞對方的鎧甲。
“砰、砰、砰——”
連串的撞擊聲,響徹整個球場,一個個處於下風的球員,被連人帶鎧甲撞飛,砸得地麵‘轟轟’巨響,猶如萬馬奔騰。
胡亥親眼目睹某個紫甲球員被對方用肩膀頂住腰腹,在慣性作用下,騰空而起,倒飛了幾米。
還見到某個花甲球員被對方壓倒在地,仿佛一座巨山壓頂,發出‘轟隆’巨響,震動整個觀戰台。
如此爆裂的場麵,讓章邯倒吸了一口涼氣,哪怕他出身軍旅,見過生死廝殺,也從未見過哪個猛卒身披重甲,放手肉搏。
他可以肯定,這絕對是貴族遊戲,因為隻有貴族才會玩這種沒有人性的遊戲。
他為那位被壓在地上的花甲球員默哀,希望他隻是身受重傷,而不是就此喪命。
然而,還沒等他出言詢問,那兩個倒地的球員就跟沒事人似的,站起來互相分開,繼續奔跑。
“這......”
章邯瞪大了眼睛,與身旁的馬梁對視,後者也是滿臉震驚。
“這鎧甲好厲害!居然有如此強悍的防禦力!”
“看來,這果然是一場遊戲啊!”
兩人緩了緩情緒,不由感慨出聲。
就在這時,胡亥興奮的說:“我知道了!那鎧甲肩寬腹窄,是因為要將肩膀當武器!”
“嗬嗬!”
趙昆嗬嗬一聲,也懶得解釋。
現在正是雙方碰撞激烈的時候,他才不想錯過場中的任何一個細節。
忽然間,從混亂的碰撞中,倒退出一個花甲球員,他單手抱著橄欖球,趁亂尋覓著對方防區的接球手。
但也就在這時,碰撞中線區域,有兩名紫甲防守球員,從不同的位置發起進攻。
幾乎就在花甲球員準備將球扔出去的瞬間,一名紫甲球員攔腰撞向了他。
砰——
距離的衝擊,讓花甲球員手中的橄欖球刹那脫手,而整個身軀也在半空中被撞得倒飛出去,原地滾了兩圈。
“這樣也行?!”
章邯齜牙咧嘴的站起來,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場中那名被撞飛的紫甲球員。
趙昆瞥了他一眼,笑而不語。
管你什麼大將不大將,我的遊戲我做主。
“這才剛剛開始,就如此激烈,哪怕有鎧甲護體,也看得人熱血沸騰啊!”
馬梁也站起來,眉飛色舞的感慨道。
“爽!”
話音剛落,場外驀然傳來一名陪練士兵的興奮呐喊。
眾人尋聲望去,卻見那脫手而出的球,竟被接球手飛撲接住,並順手帶到了第二防區!
眼看著對方已經推進到第二防區,防守組球員立刻開始阻擊,不僅迎麵衝撞,而且形成合圍之勢,朝對方接球手縱身飛撲。
但接球手也並非獨自一人,他的隊友從邊線衝了過來,將兩名防守球員‘攔抱’,讓接球手有了喘息之機,可以繼續朝前推進。
這個接球手非常敏捷,在正麵對撞的時候,忽然變向,輕鬆躲過了撞擊。
但是。
雙拳難敵四手!
隨著三名防守球員加速跟進,他再次陷入了合圍之勢。
不過,他沒有放棄,而是將球抱在胸間,同時用頭盔撞擊防守球員,竟然硬生生的殺出一條‘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