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參三人一路殺到內城東門,果然如曹參所料,外城剛攻破沒多久,內城就燃起了戰火。
雖然衝進內城的秦軍不算多,但內城被秦軍攻陷,也是遲早的事情。
而秦軍入城的首要目標,自然是秦皇行宮。
所以,還好他們走得早,不然真就萬劫不複了。
“夏侯,周勃,我們兵分兩路,你們帶著沛公往北,我往西,吸引秦軍,為你們拖延時間!”
曹參打量了一眼身後的城門,扭頭朝前方的周勃,夏侯嬰等人說道。
“曹參,秦軍的目標是沛公,你如何吸引秦軍?”周勃追問道。
在他想來,現在是戮力同心的時候,分兵無異於自尋死路。
但曹參似乎有自己的打算,卻見他扭頭望向劉邦:“沛公,曹參知道你懷疑曹參的忠心,但曹參問心無愧,若沛公信曹參,那就依曹參之計!”
“你意欲何為?”劉邦皺眉道。
正如曹參說的那樣,他確實懷疑曹參的忠心,而且在曹參提出分兵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就是曹參要投奔秦軍。
畢竟跟著自己等人,很容易死在論戰之中。
不過,他又好奇曹參的計策,所以才有這一問。
隻見曹參誠懇的道:“我打算穿上沛公的衣袍,假冒沛公與秦軍周旋,若秦軍窮追不舍,那沛公正好可以逃脫,若不幸被秦軍射殺,那隻能祝沛公逢凶化吉!”
“什麼?!你要穿沛公的衣袍誘敵?”夏侯嬰詫異道。
誘敵這種事,非常危險,特彆是後有追兵的情況,一旦敵方將領判定無法短時間追上,肯定會下令亂箭齊發,就算射殺,也不讓被追者逃走。
這種情況在戰場上時有發生。
聽得曹參之計,劉邦微微有些動容,但最終還是搖頭拒絕道:“不管你作何打算,我都不會讓你如願,你要走就走吧!”
“沛公——!”
曹參懊惱的喊了一聲,劉邦充耳不聞。
一旁的夏侯嬰與周勃,互相對視,默然不語。
這時,身後的將領忽然呐喊道:“秦軍,有秦軍追過來了!”
“快,快掩護沛公撤離!”
曹參聽到呐喊,當即下令,緊接著,轉頭望向夏侯嬰和周勃:“兩位將軍莫非要眼睜睜的看著沛公死嗎?!”
“這......”
周勃和夏侯嬰麵露遲疑,看了看曹參,又看了看劉邦,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後二話不說,便開始撥拉劉邦的衣袍。
“喂,喂,你們要乾嘛!放肆!你們放肆——!”
劉邦見周勃二人扒自己衣服,再次叫喊。
可他叫破喉嚨也沒人搭理他。
就如此,曹參得了劉邦的衣袍,穿在身上,頗有幾分劉邦的行頭,於是朝劉邦恭敬一禮,策馬朝東奔去。
而劉邦一行人,則朝北逃竄。
在他們身後,造型奇特的頻陽新城,正喊殺震天,戰火紛飛,無數漢軍陷入屍山血海之中。
但他們也管不了那麼多,一行千餘人順著河道,奮力狂奔。
大概急行了二十裡地,他們便開始有些體力不支了。
畢竟從昨晚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個多時辰,他們都滴水未進,粒米未食。
眼見前方有一座較為隱秘的山林,夏侯嬰朝劉邦道:“沛公,我們暫且在這裡休息一會如何?將士們折騰了一晚,已經人困馬乏了!”
“好,先休息一會吧,派人警戒四周,以免著了趙昆那小子的當!”劉邦擺擺手,當即勒停戰馬。
既然已經逃出來了,他當然不可能再慷慨赴死了,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
若非迫不得已,誰想自絕死路。
聽到夏侯嬰下令,奔馳一晚的漢軍精銳,長舒了口氣,紛紛癱軟下馬,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大概過了片刻,有漢軍坐起來,開始吃乾糧喝水進食。
而這時,周勃走到劉邦身前,蹲下身道:“沛公,曹將軍那邊還沒有消息傳來,我們要不要派人去打探下情況?”
“不用。”
劉邦果斷拒絕:“曹參不是生油的燈,他若逃脫,肯定會來找我,他若逃不脫,來找我們,就是麻煩!”
聽到這話,周勃眉頭微皺,旋即追問道:“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曹參說去太嶽山脈,我覺得太遠了,不如換一個敵方.....”
劉邦說著,想了想,道;“我看,咱們乾脆往隴西走!”
“隴西?”
周勃瞳孔一縮,詫異道:“隴西不是趙昆的軍事要地嗎?”
“對啊沛公,我們去隴西,豈不是自尋死路?”夏侯嬰也有些不解的道。
卻見劉邦笑了笑,道:“俗話說,最危險的敵方,就是最安全的敵方,那趙昆詭計多端,肯定早就猜到我們的逃跑路線了,若我猜的不錯,前方肯定有大軍等著我們!”
“但我們反其道而行,去他最不可能猜到的地方,或許有一線生機!”
“可是......”
周勃還是有些猶豫的道:“我們去隴西也不能久留啊!”
“誰說我們要久留,我們是突襲隴西,然後一路往西,朝西域方向奔走!”劉邦沉聲道。
“西域?”
夏侯嬰和周勃互相對視一眼,頓時眼睛大亮。
西域諸國,錯綜複雜,一旦逃入西域,那就是泥牛入海,就算趙昆想抓自己等人,也無計可施。
除非他出兵掃蕩整個西域。
而且這一千多漢軍精銳,入了西域,也可以自保。
想到這裡,夏侯嬰咧嘴一笑,讚歎道:“還是沛公高明!”
“深山老林,哪有城裡好,而且我還聽說,西域出美女!”
劉邦說著,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懂的都懂。
“好了,事不宜遲,咱們趕緊出發,以免夜長夢多!”
“諾!”
正說著,樹林四周,猛地火光衝天,各種喊殺聲如雷一般響徹天際,也不知道有多少秦軍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
“遭了!咱們中埋伏了!”
“該死的,怎麼哪裡都有秦軍!”
劉邦驚怒交加,不由懊惱叫罵。
曹參和夏侯嬰亦是麵麵相覷。
他們怎麼都沒想到,趙昆竟然這般狡猾,此處距離頻陽已經二十裡,他卻在此處設有伏。
而且剛好算到自己等人在此處休息。
簡直恐怖如斯,讓人頭皮發麻。
很快,無數火把由遠及近,照亮朦朧的樹林。
特彆是那‘雷龍旗幟’,在夜風火影中呼呼作響,儘顯威武霸氣!
“是趙昆的雷騎,應該不下五千騎。”
夏侯嬰一眼便認了出來。
周勃心頭一沉,暗道:“完了,雷騎在此,那就意味著趙昆應該也來了,看來,今晚是凶多吉少了!”
就在眾人揣揣不安的時候,雷騎已經將漢軍圍得水泄不通。
可,令人奇怪的是,雷騎將漢軍圍起來,卻沒有攻擊的意思,似乎是在等某個人。
正當眾人驚詫不已之際,雷騎後方,突然響起一陣喧嘩,隻見一列列雷騎分開出一條寬約三米的通道,一個身穿銀白盔甲,披著紅色披風的青年,施施然的騎馬而來。
劉邦抬眼望去,這不是趙昆又是誰。
“劉邦,我們又見麵了!”
趙昆看著劉邦,微微一笑:“你還好嗎?”
劉邦眼睛微眯,沉默片刻,冷冷道:“你是來羞辱孤的嗎?”
他稱孤,意思是希望趙昆對他平等相待,儘管兩人從本質上來說,身份相差甚遠。
畢竟一個是小小泗水亭長出身,一個是皇親貴族出身。
如果不是劉邦起義反秦,兩人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相遇。
但命運總是如此奇妙,有的人注定會相遇。
“對於手下敗將,本王沒那麼多心思,隻是來送送你罷了!”
趙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後掃了眼劉邦身邊的諸位將領,又接著道:“沛公果然了得,即使窮途末路,也依舊有這麼多人追隨!”
此言一出,眾將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回答。
卻聽劉邦又沉沉的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是曹參告訴你的?”
“曹參?”
趙昆歪了歪頭,有些好笑的道:“本王可不認識他,實話告訴你吧,頻陽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無論你往哪裡逃,本王都有伏兵;
你往西,王離的五萬隴西軍在等著你,你往南,葛嬰的五萬部卒在等著你,你往北,本王的雷騎在等著你,你往東,彭越的楚降軍在等著你。”
說到這,頓了頓,又接著道:“所以,你跟本王說,你往哪裡逃?”
“這......”
劉邦目瞪口呆,竟沒想到趙昆算計得這麼深,居然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他剛才還說去隴西,如今聽趙昆之言,恐怕隴西也有去無回。
稍微緩了緩情緒,劉邦又不甘的問:“即使如此,你又是怎麼算到我們會在這裡歇息的?”
“頻陽是什麼地方?我趙昆的發家之地1”
趙昆表情玩味的道:“頻陽的一切,我都比你熟悉,行軍路線,時間節點,王離在這條路上測算了不下五十遍;
隻要我稍微動下腦子,就能判斷出你們急行軍的極限,此處剛好合適!”
聽到這話,劉邦麾下將領,不由暗暗佩服。
這趙昆不僅計謀了得,而且深諳兵法,與他為敵,確實敵不過。
眼見劉邦不再追問,趙昆又感慨的說道:”劉邦,以你區區亭長的出身,能達到今時今日的地位,本王敬你是條漢子!”
“不過。”說著,他話鋒一轉,接著道:“也就到今天為止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