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若高興地離開書房，齊鈺也開始收拾起自己的裝備，重新歸置整理後，依舊放入大背囊的底層，把自己的一些物品衣物覆蓋在上麵。
隨著時間推移，文會的日子越來越近，答應了董先生的拜望，齊鈺準備抽出時間來去書院走走，把自己的心態鬆弛下來。
這兩年來，雖沒有繁重的事務，可一路走來，都是被命運推著時刻不敢懈怠，自己如今不再是自己一人，還擔負著太多人的安危。
範言的大船還在水麵飄著，可範大人的心早就飛到了南方，自從得知齊鈺南下，知道齊鈺打算用軍隊侵擾南方，為京都緩解壓力，範言就想親自走一趟南方。
一是配合齊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二來也是來監督，和在適當的時候規勸齊鈺，怕齊鈺縱兵南方大肆殺戮劫掠，無論南方最終如何，那裡的子民依舊是景國人，絕大多數的南方民眾，隻是被裹挾著被迫接受。
但是戰爭的齒輪轉動起來時，攪碎的往往是那些底層的民眾，所以範言帶著鴻臚寺所有的官員，一路南下。
坐在船艙的窗前，看著流逝的水麵，風吹來的寒意，讓範言緊了緊身上的儒袍，從袖子裡掏出齊鈺送給自己的保溫杯，抿了口熱茶。
京都的局勢越來越緊張了，西邙的軍隊，不時的在北方各郡之間移動，看似頻繁的調動之下，決戰的時刻，也越來越近了。
正在集結的龐大軍隊，和城外不遠處那一架架投石車，一輛輛的樓車，這是準備用人命堆積的方式，一鼓作氣的拿下京都城啊！
周邊各郡能砍伐的林木，都被西邙人用來建造雲梯樓車，此時整個北方，就是一片不毛之地，斷瓦殘垣一片荒蕪，就算是有一日西邙撤軍離開北方，這戰後的重建和百姓的生存，也是個巨大的難題。
糧食永遠是百姓的生存的基礎，一場大戰之後，需要時間安置百姓，需要重建家園，需要播種種植應季的糧食，可是這需要時間，需要無數的糧草種子來扛過這段時間。
景國本就底子單薄，國庫裡一眼望去空空蕩蕩，西北的糧食，要供應軍隊和邊禛，可百姓怎麼生存下去啊？範言腦子裡不時的閃過，那幾位老人臉上一臉從容地樣子，可是範言也聽到過，幾位老人在屋內一聲聲的歎息。
席璿兒在齊鈺的運作下，帶回去無數的糧食，正是這批糧食，才鼓舞起京都上下抵抗的決心，可是終是有消耗殆儘的一天。
範言歎了一口氣，使勁地緩解了一下自己心口的壓抑，很多事情千頭萬緒，自己能做的也就是舍了這身皮囊，希望能在這南方，找到一點希望吧。
還有一天就到鹿城了，也不知道那個家夥如今怎樣了？範言想到齊鈺，心裡就會湧出一股暖意，自己的身體如今算是養了過來，多年的咳嗽和胸悶也緩解了很多。
船艙外有船家傳飯的輕喚，十幾位鴻臚寺的官員，相攜著走出艙門，範言也端著茶杯，慢悠悠的直起身來。
這幾日的行船，就猶如踩在雲朵裡，腳下飄忽的似乎沒了根基，扶著船艙的牆壁慢慢走出，一陣涼風吹來，讓範言精神一震，接過手下遞過來的毛巾，使勁地擦了把臉。
一鍋魚片粥，毫無新意的吃了五天，可帶著十幾人的範言，真的舍不得讓店家靠岸，從酒樓喚上一桌新菜，臨出門時自家的娘子，偷偷地給自己揣了五十兩銀子。
衙門公賬上的三百兩存銀，也被自己一袋子裝了過來，省著點花的話，這一行人最少不會露宿街頭乞討為繼。
掏出來當初齊鈺丟給自己的一罐調料，這還是自己厚著臉皮淘來的，當初因為自己囡囡不喜魚的腥膻，可吃過齊鈺做的魚湯，那個鮮美可口，範言死皮賴臉的討要了半天的配方，最終齊鈺丟來了這罐調料。
一罐白胡椒粉，成了範言的美食調味劑，端起自己的粥碗，打開小罐點了幾下，一絲辛辣和清香的滋味飄在粥碗上，拿調羹混攪開，悄悄地把小罐藏在袖子裡。
偷偷看了眼周邊愁眉苦臉喝著粥的同仁，心裡美美的給了自己句讚美，溜著邊愉快的喝起粥來，“呲溜呲溜”的吞咽聲，讓大家把目光轉向範言。
疑惑的大家，彼此用眼神交流一番，麻杆一樣的鄭慧，不禁開口問道：“大人，你這麼喜歡喝魚片粥？連著喝了五天了，你不厭煩麼？”
範言抬頭看了大家一眼，把碗往自己嘴邊湊了一下，鼻子深嗅一口：“香啊！”
鄭慧側頭和酒葫蘆盧商對視一眼，後麵的鐵算盤邱儲，輕聲道：“大人的鼻炎犯了，聞不出腥臊味道。”
範言瞥了一眼，躲在鄭慧身後的邱儲，慢條斯理的說道：“算盤，我是鼻子不好使，可耳朵很靈的，你這麼大聲的悄悄話，我聽得每個字都真真的。”
邱儲把自己的大碗往前一送：“來，大人，聞聞！”
範言腦袋向後一揚：“我自己有！”
邱儲擠出身子靠近範言，貼著範言的身子坐在甲板上：“那個大人啊，你看啊，我這連著五天都在觀察，這漁家的魚片粥，究竟是如何鮮美，能讓您愛不釋手頓頓都吃它。於是您的每一個動作表情我都仔細觀察，是饑餓所製，還是味道鮮美，每次粥一端上來，你是嫌棄加上忍耐，那就是味道上您也接受不了，可是你轉身片刻就能一副享受的表情，美美的品嘗，讓我心裡生出幾許疑問，我百思不得其解，於是我隻能使出我的絕技，九，來現身吧！”
九是個清秀的小夥子，男生女相，皮膚白皙還帶著幾分青澀，九靦腆的一笑，指了指範言的衣袖：“大人袖子裡有個小瓶子，大人每次喝粥前，都倒一點調味！”說完趕忙躲在人群裡。
範言咿咿呀呀的連著”呸，呸”兩口：“沒想到啊，你這單純的小家夥，都開始玩心眼子了，還監視本大人，看來我平日裡對你少了管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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