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暮春將儘。
弘農偏府,兵馬雖集,曹操卻始終未發主軍。偏將調訓,諸吏焦躁,唯有府堂內檄文、軍報不斷往返。
而千裡之外的許都,愈發顯得沉寂、空虛,宛如一隻被割斷羽翼的巨鳥,在風中躑躅。
朝中無主,天子初被迎至“魏仆苑”以避曹亂,名為保駕,實則半禁;荀彧留守許中,日理百事,心力交瘁。
宮內詔書日少,諸卿各懷異心,言路暗湧。
這一日,天子坐於金鑾殿中,仰望梁間塵落,身側唯內侍韓嵩相伴。
天子歎曰:“曹公不來,朕猶如浮萍。布之戰勝,備之擾許,朕不知誰可托命。”
韓嵩低頭,低聲一語:“陛下若不定輔,則中原永亂。”
天子一震:“你可知所言何意?”
韓嵩淡然:“嵩不敢妄言。但聽聞布公近年整軍定陶,政令明肅,義不南侵,民心歸附,非暴起之徒。”
“若陛下召之輔政,或能製諸侯而定九州。”
天子眉頭緊鎖,不語良久。
與此同時,許中文武暗動。
東曹掾楊修、吏部尚書種輯等人皆察覺,自曹公離許,風向變矣。
種輯道:“主公雖為護國而西,卻久未回都,許中諸軍無統,若有變,難應之。”
楊修淡笑:“布之不動,乃曹公之計。然久不歸,便成不動。”
“君可知,最近太學生中,已有言曰‘呂布布令,不違於漢製’?”
種輯驚道:“此等妖言,豈可留?”
楊修卻不答,隻看向窗外,心思深藏。
荀彧獨坐尚書府中,撫案沉思。
他早已看出許都朝中浮動。
有臣傾向布,有臣疑備,有臣懼曹。三派交雜,已成隱患。
他知道,若不早治,則必生亂。
於是荀彧發出帖書,設一場“上林文會”,廣邀朝中三十餘官,於東苑設宴觀心。
上林苑中,香爐清雅,群臣儘集。
席間推杯換盞,言笑晏晏,然各懷心思。
荀彧笑問:“諸位以為,如今中原三勢,孰可托?”
尚書韓融答道:“布公得冀青、整軍定陶、不取許中,反布風線,若無意王事。”
主薄史昂道:“布非無意,是不敢耳。劉備若得青兗,布必大動。”
東曹掾楊修笑而不語,荀彧便問他:“子才以為如何?”
楊修舉杯緩答:“布布風線,封而不戰;布令四出,不越漢製。若非誌在輔政,又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