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山那間木屋的門,關得死死的。
外頭,黑壓壓地站滿了人。
李黑風抱著胳臂,如同鐵塔一般,堵在門口,誰也不讓靠近。
秦若雪、蘇玉瑤她們幾個女人,還有那三個老兵教頭,都在不遠處來回地踱步,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焦急。
整個山寨,所有的活計都停了。
鐵匠鋪的爐火熄了,工地上也沒了喊號子的聲音。
漢子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塊,遠遠地瞅著那間小木屋,大氣也不敢多喘一口。
勝利的喜悅,早就被王虎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衝得一乾二淨。
剩下的,隻有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死寂和擔憂。
“黑風哥,不能再等了!”
一個跟王虎關係最好的虎賁軍隊員,紅著眼睛,走到李黑風跟前。
他身後,還跟著七八個同樣是神情激動的漢子。
“虎哥在裡頭生死不知,咱們不如現在就去把那姓李的酸秀才給剮了,先給虎哥報一半仇!”
“對!剮了他!”
旁邊好幾個漢子跟著起哄,手都按在了刀柄上。
李黑風那張黑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
他一瞪眼,那股子當山大王時的狠勁,又冒了出來。
“都他娘的給老子閉嘴!”
“公子在裡頭救人,誰敢在這時候添亂,彆怪我李黑風的刀不認人!”
他這一嗓子,把那些個正上頭的漢子,都給鎮住了。
屋裡頭,看著已經病入膏肓的王虎,許青山也是一頭的汗。
他麵前,一個半人高的大石臼裡,一枚火靈椒,已經被他用石杵給搗成了暗紅色的粘稠泥狀。
光是那股子衝鼻子的辛辣味兒,就熏得他眼淚直流,嗓子眼如同吞了火炭似的。
他把這些個椒泥,小心翼翼地刮進一口小鐵鍋裡,架在木炭爐子上。
然後,他又取出一個小瓷瓶,從裡頭倒出幾滴泛著銀光的魚油。
魚油一進鍋,碰到那火熱的椒泥。
“滋啦——”
一聲刺耳的輕響,鐵鍋裡頭,竟是冒起了一股子帶著紅色的煙,那味道,又辣又腥,嗆得人直咳嗽。
鍋裡那黑紅色的玩意兒,如同開了鍋似的,不住地翻騰,冒著氣泡,瞧著就不是什麼能救人的東西。
那口小鐵鍋,甚至都被那股子熱力,給燒得微微發紅。
許青山不敢大意,他拿著根鐵勺子,不住地在鍋裡頭攪動,眼睛死死地盯著火候。
屋裡,就他一個活人,還有床上那個快要變成死人的王虎。
他把那幾顆紅得發黑的小果子,倒在桌上。
他拿起一枚,扔進石臼。
石杵砸下去,一股子能把人嗆出眼淚的辣氣,轟地一下就炸開。
他不管,搗爛了,刮進鐵鍋,架上火。
先放油。不成。
後放油。也不成。
那玩意兒,要麼“呲”的一聲,直接在鍋裡頭變成一撮黑灰。
要麼,就是一鍋黑紅分明,冒著臭氣的油湯,油是油,椒是椒,死活揉不到一塊去。
他又試了一次。
還是不成。
桌上那十枚火靈椒,就剩下七枚。
他一腳踹在爐子上,炭火濺出來,燙得他腳背一哆嗦。
他罵了句娘。
他那眼珠子,也跟著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