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山,議事堂。
許青山正對著那張巨大的沙盤,跟李黑風和幾個頭目,商議著龍湖大壩下遊,那幾片新墾田地的引水渠該如何走。
就在這時,一個負責在寨門口當值的漢子,腳步匆匆地跑了進來。他那張臉上,全是汗,也帶著點慌。
他手裡頭,捧著一個用細棉布包著的,方方正正的包裹,還有一封信。
“公子,黃果村那邊,錢家的夥計,托人送上來的。”
許青山接過東西,他認得,那信封上的字跡,是蘇玉瑤的。
他把信展開,信上寫的,都是些家長裡短的問候之語,說那紡織工坊,如今已經走上了正軌,婦人們紡線織布,都學得有模有樣,那新出的棉布,都堆了滿滿一倉庫。
可信的末了,她卻提了一句,說秦家姐姐近來為了山寨和村裡兩頭的賬目,日夜操勞,人都清減不少,已經好幾日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又說家裡頭沒了主心骨,總覺得空落落的。
許青山看著信,那眉頭,不自覺地就擰了起來。
他又打開那個包裹。
裡頭,是兩件新做的,疊得整整齊齊的貼身中衣。
用的是最好的雪棉,那料子,又軟又滑,還帶著一股子蘇玉瑤身上才有的,淡淡的清香。
他捏著那件柔軟的中衣,又瞅著信上那幾行娟秀的小字,那顆因為山寨建設而有些火熱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他曉得,自個兒在外頭開疆拓土,可家裡頭,那幾個女人,心裡頭怕是也不安生。
就在這時,李黑風又從外頭走了進來,他那張黑臉上,帶著股子壓不住的火氣。他一進屋,就把手裡那把還帶著豁口的腰刀,往桌上重重一放,那聲響,震得桌上的茶碗都跳了一下。
“公子,出事了!”
“山下的斥候剛傳回消息。一股子從西山那邊流竄過來的悍匪,約莫三十來號人,昨兒個夜裡,把錢家送往鄰縣的一支小商隊,給劫了!還...還殺了咱們兩個護衛弟兄!”
這話一出,屋裡頭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那眼神,都紅了。
“他娘的!反了天了!”
一個虎賁營的小頭目,一拳頭就砸在桌上,“剛打跑一批,又來一批!真當咱們石老山是軟柿子,誰都能來捏一下!”
“公子,您下令吧!”李黑風抱拳,“俺這就帶上虎賁營的弟兄,去把那夥雜碎的腦袋,都給擰下來,給死去的弟兄報仇!”
議事堂裡,一下子就吵嚷起來,個個都是義憤填膺。
許青山沒說話。
他走到那張巨大的沙盤前,瞅著西邊那片連綿的山脈,許久,他才緩緩地,搖了搖頭。
“虎賁營,不動。”
李黑風一愣,“公子,這...咱們的弟兄白死了?”
“殺雞,焉用牛刀。”許青山轉過身,瞅著眾人。
他把目光,落在了剛從屋外走進來的,王虎的身上。
“虎子,你新收的那幫外營的野狗,也該是時候,讓他們出去,見見血再好好的練練膽子了!”
“知道了公子!”
聽見許青山的話,王虎恭恭敬敬的拱了供手,轉身就走向了外營。
夜,黑得跟那墨似的。
石老山下,黃果村附近那片新起的外營裡,百十來號漢子,被連夜集結起來。
他們大多都是些降卒,身上那股子兵痞和悍匪的習氣,還沒完全褪乾淨,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嘴裡頭還不乾不淨的,嘀咕著什麼。
“他娘的,這大半夜的,把咱們都喊來,乾啥?”
一個前黑山營的兵痞,揉著惺忪的睡眼,不滿地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