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張臉上,瞧不出喜怒。
“你說的,倒也是個法子。”
他慢悠悠地走到張天養跟前。
“可你曉不曉得,那許青山,如今,是錢家的人。他那石老山出的雪棉布,如今在州府裡,那些個官眷的圈子裡,金貴得很。就連按察使張大人府上的夫人,都點名要。我這個時候動他,那姓張的,怕是第一個就得跳出來,跟我唱對台戲。”
張天養一聽這話,心裡頭一急。
“大人!錢家不過是個商戶,那張按察使,更是跟您麵和心不和!咱們何須懼他!隻要咱們手腳做得乾淨,尋個由頭,說是那許青山勾結山匪,黑吃黑,死在了哪個山溝裡。到那時,便是他錢家,也說不出半個不字!”
黃天雄瞅著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樣,那雙小眼睛裡,閃過一絲不屑。
他心裡頭清楚,這張天養,就是條急著報仇的瘋狗。
可他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
那石老山,如今是塊肥肉,誰都想咬一口。他要是再不動手,等那許青山真正地,在這雲州府站穩了腳跟,再想動他,怕是就晚了。
他那根粗壯的手指,在桌上,不緊不慢地敲著。
一下,又一下。
每一下,都敲在張天養的心口上。
“光靠咱們府上這點人,怕是不夠。”
黃天雄終於開了口,那聲音,陰沉得很,“那許青山手底下,也攏了些亡命徒,真要硬拚,咱們也得傷筋動骨。”
他走到那張掛在牆上的,雲州府堪輿圖前,瞅了許久。
他那手指,在地圖上,西邊那片連綿的山脈上,點了點。
“我聽說,這西山裡頭,近來不太平。盤著一夥叫‘十三鷹’的過江龍,下手,黑得很。”
他轉過頭,瞅著張天養,那嘴角,露出一絲猙獰的笑。
“你去,替我給那十三鷹的大當家,送封信。”
“就說,我黃某人,請他們,一塊發筆大財。”
“告訴他們,事成之後,石老山裡頭所有的錢糧,都歸他們。那些個女人,也隨他們處置。”
他頓了頓,那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我隻要一樣東西。”
“許青山的,人頭。”
張天養聽完,那心裡頭,是又驚又喜。
他曉得,都司大人這是,答應了!
他連忙磕頭。
“大人英明!小的這就去辦!保管把事,給您辦得妥妥帖帖!”
他連滾帶爬的,就出了暖閣。
屋裡頭,又隻剩下黃天雄一個人。
他瞅著窗外那片蕭瑟的冬景,那雙小眼睛裡,全是藏不住的,貪婪和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