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老板娘明顯很高興，“可算是等到你再回來了。”
“等到我？”祈遇微微挑眉。
“對呀，”老板娘點頭，然後低頭伸手從櫃台下麵摸出來九十八塊零錢，拿上來放到祈遇麵前，“這是上次那對中年夫妻放我這裡，讓我看到你就幫忙還給你的。”
祈遇聞言，低頭看著櫃台上的九十八塊零錢，一張五十的，四張十塊，一張五塊還有三張一塊的，全都有些皺皺巴巴，看上去不知道經過多少人的手。
“為什麼還給我？”他們過成那樣，飯都吃不起，還要想著把錢還給他嗎？
“前幾天他們過來，說現在中央派人過來查張家的事情，已經確定他們兒子是在張家的礦山出事名單裡麵，把他們兒子的屍骨找出來還給他們了。
兒子的屍骨找到，該給的補償也拿到，黑心的張家後麵估計也要判刑，他們心願已了，就帶著兒子回老家去了，這錢他們就放我這裡，讓我如果再看到你就還給你。
他們讓我轉告你，說謝謝你，你是個好人，要不是你給的九十八塊錢，他們可能撐不到接兒子回家。”
祈遇聽著老板娘的解釋，身側握拳的手指收緊。
他盯著櫃台上的九十八塊錢，回想起中年男人黝黑滄桑的臉，還有他老婆略顯呆滯的神情，張張嘴，卻覺得嗓子乾啞得厲害。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能說什麼。
老板娘看他沒動作，伸手撿起這九十八塊錢，拉起祈遇垂在身側的手，把這錢直接塞到祈遇的手裡麵。
“小夥子，掙錢不容易，你收好。”
祈遇抬眼看老板娘，掙錢不容易嗎？
不是的，他身邊的人掙錢都很容易，不容易的隻是他們而已。
他以前從來不覺得錢是什麼很大的問題，現在握著這九十八塊錢，卻覺得重逾千斤。
這不被他看在眼裡麵的九十八塊錢，是中年失孤父母接去世兒子回家難以逾越的艱難之路。
陳橙有莊老爺子撐腰，可以在張家的威脅下平安脫身，可這對中年夫妻的兒子，誰能來為他撐腰，誰能來救他呢？
不止一個他，那些坐在張家大樓下維權聲討的眾人，其中有多少是跟那對中年夫妻一樣的情況的呢？
九十八塊錢夠乾什麼？
九十八塊錢可以支撐那些去世的人找到回家的路。
祈遇握緊手裡麵的錢，往後退兩步，感覺自己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不該來的，他想離開這個地方。
還沒抬腳，老板娘拿出個打火機，再次笑著遞到他手裡，“小夥子，今天還是來買打火機的吧？這個送給你，你啊，以後一定會好人有好報的。”
好人有好報嗎？
他祈遇算是好人嗎？
這個稱呼有一天竟然會跟他掛鉤，真是太可笑了。
他想笑，結果笑不出來，最後握著錢和打火機從小店裡麵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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